豫了一下,問向琴白:“仙人,您可覺得屋子裡有些悶熱……”
琴白笑著點點頭:“願隨陛下去殿外走走。”
顧雲夢跟在他倆的後面,三人推門出去。
外面不知何時又開始下小雪。
畢竟臘八已過,再過不久,是除夕,然後就是新年了。
這一陣冷風吹過來,嘉靖卻覺得舒爽了不少。那位隨行太監不知從哪兒又跟了過來,要為他披上大氅,嘉靖卻擺擺手拒絕了。
他說:“我覺得現在這般最好,你先一邊跟著就是了。”
顧雲夢不解,問道:“陛下不冷麼?”
嘉靖反笑:“小仙童,你也一身單衣,不冷麼?”
“我?”顧雲夢看看自己,他身上有琴白用靈力化的那件外衣。
嘉靖沒等顧雲夢回答,自顧自急急向前走了幾步。他走到中庭才停下,笑眯眯地等著琴白和顧雲夢逛過來。
琴白拉著顧雲夢的手,眼神卻飄向不遠處的嘉靖:“你可知道這世間什麼最薄情?”
“薄情?”顧雲夢想了想,“不知道。”
“是帝王。”琴白說道,“但不說凡間,說三界的話,是天道。”
小孩兒想起來琴白提過,仙人是不得干預凡間因果的,莫非是因此才顯得薄情?顧雲夢不明白琴白現在提這些做什麼:“那天道和帝王是一樣的麼?”
琴白搖搖頭:“當然不是。”他說:“你看嘉靖,他快樂,是因為他向長生又靠近了一步,我給他身子裡送了一些靈氣,他今後冬不怕冷、夏不喜涼,無需像其他凡人一樣憂心四季變化。可是這靈氣殆盡的時候,也是他壽命終結的時候。他心喜,是因為他的自私、他的無知,然而天道,並不以任何為喜,亦不以任何為悲。”
顧雲夢看過去,嘉靖正在撫弄枝椏上的一株雪。
皇帝看著雪在手心裡融化,臉上先是驚訝,慢慢又生出一股盡在掌握的自信。
小孩兒看著那個中年皇帝滿心歡喜的樣子,心裡開始有了些模模糊糊的想法。
“他是不是以後感受不到冷,也感受不到熱?”顧雲夢問道,不知為什麼,他竟覺得嘉靖有些可憐起來。
“不是。”琴白說,“只是感受比常人要弱一些。”
顧雲夢點點頭,突然問道:“那你呢,你能感受到冷暖嗎?”
琴白啞然。
顧雲夢看他那個神色:“你也感受不到,是嗎?”
“大概……也是比常人弱一些吧。”
顧雲夢低著頭,踹了一腳地上的雪,沾溼了鞋子。
“凡登大道者,皆已拋下凡塵往事,無限接近於天道。”琴白伸手摟住顧雲夢,把他圈進自己的懷裡,“相比於凡人,仙人更能感知天地之間的變換,而不是自身的變化。只是心性比凡人更堅定些罷了。”
小孩兒悶悶地嗯了一聲。
琴白聽出他的不開心,有些後悔說了這些話。
顧雲夢掙脫了琴白的懷抱,一雙眼睛亮亮地、盯著琴白,那眼神裡有不滿、有疑問、也有一絲無可奈何。
琴白卻假裝什麼也沒看到一般,彈指一點,凝成一股靈氣,輕輕將顧雲夢鞋上的水氣勾去:“病從足底起,別再弄溼了。”
顧雲夢垂眼看著,忍不住想道:仙凡不通路,自己不是早就想明白了麼。
“你還記得當時我送於永樂的那柄匕首麼?”琴白突然問道。
“記得,怎麼了?”顧雲夢想到那把匕首,就想起來當初琴白讓他在武英殿藥倒朱棣的那件事,下意識地撇了撇嘴。
琴白調皮地眨眨眼:“你知道麼,那匕首竟然沒有被寫在手記裡。他寫了唐門、寫了週六,竟然提也未曾提到那把匕首,怪麼?”
顧雲夢知道這是故意哄他開心,不由嘴角上揚:“是怪的。”
琴白誇張的閉上眼睛,說道:“你想知道那匕首去哪兒了嗎?不如請我這仙人出馬,找一找那個匕首吧。”
顧雲夢強忍住笑,說:“那還有勞仙人了。”
他看著琴白雙眸緊閉的樣子,思緒回過頭,想到之前琴白所說的天道無情。
凡登大道者,皆已拋下凡塵往事,無限接近於天道。
那琴白的心裡,在乎什麼呢?還是什麼都不在乎呢?
顧雲夢想到這裡,心裡塌陷了一整塊。
這時,琴白睜開雙眼,對小孩兒說道:“匕首已經不在凡間了,去了哪裡,我竟不知道。”他話裡帶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