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人群,樓瀾看到了六尺刑臺上跪著一個狼狽不堪的男人。百姓圍在皇城外對著他指指點點,評論不休。
樓瀾知道,這是要砍頭!
御醫黃誠臨,唆使內監欲意毒殺太子,賜死,其父,母,妻,子凌遲,滅三族。
“行刑。”
那持刀的漢子揮舞著一把泛著青色的寒刃。
朗朗日下,黃誠臨仰天怒吼:“牧傾!你總有一天不得好死——!”
一顆頭顱骨碌碌地滾下高臺,血泉嘩啦湧上天空,樓瀾的眼睛緩緩睜大。牧傾好戲看完,往嘴裡扔了塊小點心,唇角勾著笑牽著樓瀾離開。
樓瀾晃神了許久,才蒼白著臉輕聲說:“他臨終前為何罵你?為何他這麼恨你?”
“你總有一天也會恨我的。”牧傾漫不經心一笑:“這世上有無數人巴不得我早點死,可我活得比誰都好。”
“我不會的。”樓瀾小聲說。
牧傾笑容微滯,忽覺不妥,伸手攬過樓瀾的腰腹狠狠用力抱緊退出丈許,一柄鋼刀鏗地一聲劈在樓瀾剛剛站過的地方。黑衣刺客一招落空,橫刀直取牧傾首級。
“哪來的小耗子?”牧傾不悅地蹙眉,站定未動,金扇一展催動內力擊開刀刃,反手成掌磅礴的內力匯聚而去,黑衣刺客被他一掌轟碎了心脈,鮮血大吐摔在地上。
牧傾一展摺扇,歪歪扭扭的‘聖人不仁’躍然其上。
人群中另一個刺客以刁鑽的角度出現,鋼刀裂空劈來,欲殺牧傾懷中的樓瀾。
一道鮮紅身影從牧傾身後快速閃過,玄鐵長刀在日光下抖開一道滴水不漏的銀光,刀鋒相對,只聽叮的一聲,刺客手中鋼刀斷裂一分為二。
“留他性命。”牧傾扇著扇子悠然站在一邊吩咐。
“是。”千鶴冷聲冷語,撤回要封喉的招式,轉而抬腿橫掃過去。
刺客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千鶴勁烈的腿風以至,整個人猶如橫飛而出摔在紛紛避讓的人群裡,腦中一陣眩暈。千鶴武力強悍,性子狂躁,曾因沒有耐心去馴服一匹烈馬而直接踹了一腳,悍馬轟然倒地,恰如此情此景。
短短數十秒中發生的事,樓瀾受驚不小。
“拖回去。”牧傾淡然吩咐,閒著沒事般牽著樓瀾繼續逛街。
“是,主子。”千鶴收刀垂手,過去將那兩個不省人事的刺客拖回王府,在長街上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他們是誰?”樓瀾的聲音輕輕顫抖著。
“還未可知,待千鶴問過話就知道了。”牧傾握著他的手的力道又大了些,他低下頭,用溫柔地目光注視著樓瀾:“你安心,我會護你周全。”
“啊?”樓瀾眨眨眼,“他們不是行刺於你嗎?”
牧傾輕薄一笑,“不,他們是來殺你的。”
樓瀾一瞬間就靜了,片刻後低聲道:“我給你惹麻煩了嗎?”
“沒有,是有人在找我的麻煩。”牧傾聲音漠然,瞳孔籠罩著一層淡薄的殺氣。
待容王與回府後,千尋一身鮮紅武服而來。
“主子,太子差人前來,候您多時了,”千尋說。
“知道了。”
牧傾心情不好,帶著樓瀾步入大廳正瞧見一個身穿青色大袖袍的總管太監坐在廳中,見了牧傾連忙起身行禮,“奴才拜見容王。”
“免禮。”牧傾揮手徑自走向主位坐下,看都未看那太監一眼。
那太監抬起頭,乍一看到樓瀾頓時臉上血色盡失,險些踉蹌一步。
下人上了熱茶,樓瀾說:“太熱了,我能不能要碗酸梅湯?”
那小丫鬟微笑道:“是,公子且等等。”
牧傾勾起一絲玩味笑容看著那太監風雲變幻的臉,眼底的倨傲猶如蒼茫的大海裹挾著一絲懾人之色。
太監驚怔之下忘了自己身份,正欲開口詢問,牧傾不耐煩道:“安公公前來所謂何事?”
安路徳一怔,連忙避開牧傾的視線,驚出一頭冷汗。他定了定神兒,站直是身體,展開手上卷著皇綢的青玉軸,“太子鈞旨。”
廳中眾人連忙跪下,千尋也握刀單膝而跪,唯有牧傾仍然高坐主位悠閒地喝茶,“宣。”
樓瀾靠近他耳邊,偷偷道:“我要不要也下跪啊?”
牧傾一笑,“你要是喜歡跪就跪下。”
“我不喜歡跪。”樓瀾說著,可還是緩緩跪下了,他不懂規矩,可是知道這個王府千尋最懂規矩,千尋都跪了,他也跟著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