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去做皇帝,仍住在江陵。回來第三天了,金鈴向向碎玉請命去找銀鎖送錢。向碎玉應允後,她就起程往義陽去,她滿心歡喜地去找銀鎖,誰料銀鎖並不在義陽,不但銀鎖不在,接待她的人她也並不認識。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坐了一個時辰,那人也不開金口,金鈴只得離開,孤身返回烏山。
她與銀鎖匆忙告別在一個早晨,甚至都沒有好好說一句“後會有期”。現如今不過是四月,要再見面,就要等四個月後了。
回到烏山,她照例去向碎玉處覆命。
向碎玉歸來,她又搬回了後山那小院子裡,不再住行主的房間。可每上一級臺階她都覺得銀鎖還在屋裡等她,推門之時,更覺得會有一個小胡兒倒掛在樑上,笑著對她說:“大師姐,你回來啦?”
她推開房門,頓覺氣氛凝重,那隻大黑貓衝她喵了一聲,接著扭身跳回了向碎玉膝頭。
喻黛子抬起頭來衝她笑了笑。向碎玉皺起了眉頭,道:“黛子,你同她說一說近來之事吧。”
喻黛子笑道:“金鈴,先坐下歇會,旬陽的訊息剛傳回來,你師父還在氣頭上。”
金鈴喝了杯水,聽向碎玉冷哼一聲,開口問喻黛子:“喻師叔,可是二師叔那又有什麼動靜了麼?”
向碎玉又哼了一聲。喻黛子慢吞吞道:“武陵王蕭紀成都稱帝,攻打江陵。”
“莫非是二師叔暗中促成的嗎?”
向碎玉粗聲道:“自然是他!”
金鈴回想起銀鎖幾番支吾都不肯露陸亢龍下落,當是怕向碎玉從隻言片語中有所察覺,不料東窗事發,向碎玉仍是猜到了。
蜀地易守難攻,從巴州順水而下更可直取江陵。江陵本有強敵在北,如今既失蜀中,半壁江山更加岌岌可危。不僅如此,成都兵力困在江陵,成都變為空城,到時怎生受宇文泰魚肉,也是宇文泰說了算。
細數因陸亢龍而丟的城池已有十數座,向碎玉如今還能剋制著只哼兩聲,已是實屬不易。
然而向碎玉叫她聽的,必不只是聽他發發脾氣。
果然,向碎玉道:“我已不能……”
可他說了一半,又收口不說,凝望著燭火,長嘆一聲,道:“你先下去歇息吧。”
約莫半月之後,許笑寒、陳七寸、肖大等人接連來訪,名義上是探望向碎玉,可實際上好像還有別的事情商量。金鈴在院中練武,本不大想管這些,可忽有一天,向碎玉將她叫了去,喻黛子亦在,坐在矮榻之上,盯著面前三枚銅錢發呆。
向碎玉叫她關上門,開門見山說道:“金鈴,我欲除陸亢龍,你好生練武。”
金鈴一臉錯愕,問道:“師父何以下了決心?”
向碎玉嘆氣道:“陸亢龍一人勝卻千軍萬馬。”
他下了如此結論,頓了頓,續道:“蕭紀聽信他兒子蕭圓照的話,順流而下攻打江陵,兵力牽扯於此,宇文泰便派區區六千兵馬便將成都拿下……此事乃陸亢龍一力促成,你說他……是不是勝過千軍萬馬?”
“可外人稱他們為魔教,師父也知他們並非草菅人命的真魔教,於道義上來說……”
向碎玉忽地頓了頓柺杖,恨道:“你只看陸亢龍在建業城裡救了幾個人便覺他這人菩薩心腸?你莫忘了天下還有無數人因他流離失所,背井離鄉……”
他指的正是竟陵汝南武州一線前些年來的戰事,究其背後之因,或多或少都有明教的影子。
金鈴默然不語,突地開口問道:“可我們如何……”她忽然了悟,試探道:“可是……師父可是想趁……”
她瞧了一眼喻黛子,喻黛子嗤笑一聲,不瞧他們,繼續擺弄自己的銅錢。金鈴見狀,便知連喻黛子也是向著師父的,恐怕此事嚴峻,已超過了喻黛子維護規則的決心。
這一天早晚來臨,她並不如何覺得奇怪,向碎玉與陸亢龍之間的恩恩怨怨拖了這麼多年,總該有了結的一天。
而師恩深重,她又不可能不幫向碎玉。
她閉眼思考了一會兒,心中暗道:我雖不能對二師叔下手,卻可幫師父去他左膀右臂,師父少個我,二師叔少個銀鎖,我帶她從此走得遠遠的,只當世上從未有這樣兩個人,算來還是師父佔了便宜。
向碎玉靜靜打量著她,見金鈴睜開眼睛,眼底依舊是一片淡然:“如此一來,我便助師父一臂之力。”
不久便入盛夏,金鈴請上雲頂閉關,甚是自在,她暗中往九凝峰上放了好些東西,火折乾糧等物一應俱全,只待銀鎖上山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