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以至於如今他放言誰若輕言割地,必得增兵十萬竟無人能反駁亦無人敢反駁。
隔了許久,唯有御史楊畏跳出來道:“元豐四年之前,我大宋未曾佔據五砦之地,邊關依然固若金湯。如今縱然歸還五砦,也不過是恢復舊觀,何以自通遠至熙州皆不可守?種諤,你君前浪對欺瞞聖上,該當何罪?”
楊畏自以為得計,卻不知這一問正問到種諤的專業領域。只見他當場翻出了邊關地圖,自軍事防禦的角度為滿朝文武實實在在地上了一課,何處需建城、何處要增兵,若有敵來犯又該如何應對,俱是瞭如指掌。一課上罷,武將們俱嘆受益匪淺,文臣們卻各個如墜雲裡霧裡。哲宗皇帝雖不知兵事,但少年心性好武慕強,仍是由衷讚道:“種將軍老於兵事,不愧為我大宋股肱!”
種諤心中得意,卻仍是努力做出一副沉穩之色,抱拳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司馬光見不得種諤這猖狂模樣,當下不屑一顧地道:“江山之固,在德不在險。大宋國土遼闊,五砦之地歸了我朝利益不大,夏國若失去則損失極大。若我朝送還五砦彌平兵禍,夏國也必然以仁義相報答。”
種諤聞言登時放聲大笑。這一回,他再不用慕容復教他如何應對,只向哲宗與高太后言道:“若是官家、娘娘深信我大宋與夏國乃是兄弟之國,將天下太平的願景寄託於夏人的‘仁義’,則微臣再無話可說。莫說五砦之地,便是將汴京城雙手奉上結夏國之歡心,也是應當!臣請卸甲歸田,告老還鄉。可倘若大宋視夏國為腹心之患,必欲除之方可安天下,臣請殺了這獻媚蠻夷竊據我大宋宰相一職的狗漢奸!”
種諤此言一出,登時滿殿譁然。只見司馬光面色青白,忽然脫冠擺在一旁,跪地向哲宗與太后拜了三拜。宋時傳統天子與士大夫共天下,群臣殿上奏對也只需作揖為禮,此刻司馬光堂堂宰相行此大禮,眾人一時俱是不知所措。哪知,待司馬光站起身來,竟一頭向殿中蟠龍玉柱撞去。
“相公,不可!”
“司馬相公!”
“快攔住他!”
殿中文武見此情形,立時鼓譟起來。更有不少與司馬光相熟大臣嚷了幾句後又恍然回神,急忙追出隊伍試圖去拽司馬光。
然而司馬光乃文臣之首,距離殿中那根蟠龍玉柱頗近,這個時候再要駐守殿門的禁軍趕上來阻止他自盡,終究晚了一步。眼看司馬光將要血濺當場以證清白,幾個老臣已萬般不忍地閉上了雙眸。
卻在此時,眾人只覺眼前一花,一個綠色的身影一閃而過,擋在了司馬光的身前。
司馬光一頭撞入那人懷中,他求死不成,這死志便已去了數分,只含淚道:“慕容探花,你何必攔我?”
慕容覆被司馬光撞地胸口生痛,更加被他求死的行為唬地冷汗淋漓,一時竟答不上話來。一直以來,慕容復所見識過的爭鬥無不是以消滅敵人為最終目的,為了達成這個目標甚至可以不擇手段泯滅人性。想不到今日卻讓他親眼看到,原來還有一種爭鬥可以讓人心甘情願地為自己心中堅持的道義犧牲性命,雖然這道義也是錯的。慕容復憐憫地看著他,輕聲道:“司馬相公既然連死都不怕,又為何對夷人這般軟弱,無端遭人恥笑?”司馬光在史書上的地位煌煌猶如日月,慕容復對他的敬仰之情不下於蘇軾。若非不得已,慕容復也不願擔著巨大的心理壓力出手對付他。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到了這個地步,慕容復必得讓他活著低頭而非成為一個死掉的勝利者。
有慕容復出手阻攔,同樣站在文官隊伍之首的文彥博與呂公著都已追了上來,兩人一左一右扶著司馬光勸道:“君實,輕拋此身易,肩負天下難啊!”
驚魂甫定的高太后也出言勸了一句:“司馬愛卿,汝之忠心哀家心知肚明,市井村言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司馬光苦澀一笑,顫巍巍地推開文彥博與呂公著,整理衣冠向殿上的哲宗皇帝與高太后深揖一禮:“官家、娘娘,五砦地處偏僻,我朝若佔,則何以養民、何以實邊?先帝收復五砦固然風光無限,然則經營這五砦之地每年耗支不下三百萬貫。長此以往,國家賦稅日重、百姓負擔日重,豈非作繭自縛?”
司馬光話音方落,慕容復的目光不由微微一沉。史書記載,大宋經略五砦的大部分資金來自青苗錢息、助役錢和寬剩錢。而這些俱是新法所出錢息,是司馬光拼死也要廢除的東西。新法一除,經略五砦的資金立時無著。未免有人腹誹舊法不如新法,這解決不了的問題,也唯有讓問題消失。或許,這才是司馬光一力堅持歸還夏國土地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