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復不理會兩人之間的眉來眼去,只微微點頭,繼續負著手向外張望。
隨黃謙而來的一名內侍已捧著淑壽公主的衣裳站了許久,眼見日影西斜天色將晚,滿城內外一片肅靜,而慕容復仍毫無行動,不由尖聲嗔道:“慕容探花,咱家來時可聽官家吩咐了……”
怎料他話未說完,慕容復忽而一聲厲喝:“閉嘴!”竟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側耳向外聽聲。
雖說宋時宦官專權亂政輕慢大臣是在徽宗時期,但如這內侍一般能在皇帝身邊近身侍奉的太監在大臣面前也一向有幾分薄面。如今被慕容復這般不顧顏面地大聲呵斥,那內侍即刻面紅耳赤。然而如今宮裡對宦官管束極嚴,內侍雖說已心中生恨,但一時也拿他無可奈何,只咬牙切齒地等著慕容復辦事不利,他好伺機在官家面前撥弄。
不一會,一陣馬蹄聲如密雨般漸次遞進,竟是喬峰騎著快馬趕到了。
“萬事俱備!”見到喬峰來到,慕容復立時鬆了口氣,帶著一絲愉悅的笑容迎上前去。
誰知馬匹方嘶鳴著止步,從喬峰的懷中竟又滾下一人來。來人釵橫鬢亂滿臉汙泥,見到慕容復走上前來,她即刻尖叫著撲進他的懷中哭道:“公子爺,阿朱姐姐丟了!阿朱姐姐丟了!”
慕容復霎時一驚,急忙出手攬住阿碧,目光卻掃向了風波惡。“風四哥,怎麼回事?”
饒是風波惡與慕容復相處已久感情日深,此時見了他這副冷厲神色也仍是膽戰心驚,至於旁人那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片刻後,風波惡小聲道:“公子爺,大事要緊!”
“廢話!”慕容復勃然大怒,不防肩頭忽然一沉。
慕容復即刻側目望去,卻見喬峰一手搭在他的肩上,沉聲道:“阿朱是在看新科進士打馬遊街的時候不慎被拐子擄走,她引開柺子前千叮萬囑要阿碧一定回來找你。慕容,如今正事要辦、阿朱也要救,你絕不能亂!”又自懷中掏出一沓圖紙遞給慕容復。“這是無憂洞在城中的八個出入口,我已畫了圖紙,你看看罷。”
慕容複用力握緊拳頭,深深地吸了口氣,揚聲道:“喬兄、黃虞侯,請隨我來。”說著,接過那幾張圖紙向一處涼亭行去。
三人在涼亭內站定,只見慕容復將八張圖紙鋪在桌上,輕聲道:“今日不巧得很,宮裡丟了個貴人、我慕容復丟了個妹子,如今這兩個人的下落都著落在這無憂洞上。”
喬峰心中本無貴賤之分,聽聞宮中貴人也被拐子擄走,只是惱怒那些柺子無法無天。而黃虞侯卻是冷汗如漿,他心裡明白,能讓官家偽稱“聖躬不豫”的貴人來頭絕對不一般。今日他若不能救出貴人,只怕他的人頭也要跟著落地了。黃謙急忙撲在那幾張圖紙上看了一陣,失望地道:“無憂洞內四通八達,只憑這幾張出入口的圖紙,要救出貴人,怕是痴心妄想!”
喬峰也是這個意思,當下便皺著眉頭望向慕容復。
慕容復也仔仔細細地將那八張圖紙一一看過,然而他的重點卻與黃謙不同。黃謙滿心希望能在圖紙上標註出無憂洞各個地下通道,慕容復卻只認認真真地辨認了一番那八個出口的具體位置。原來那八個出入口大都在城郊,不是在人跡罕至的野林內,就是在荒廢的大宅裡。
“要尋人,我另有辦法。那些是我養的獵犬,嗅覺十分靈敏,只要跟著它,一定能找到我們想要找的人。”看過圖紙,慕容直起腰來一手輕點著其中一張圖紙,一邊道。“只是這些出入口,喬兄卻是少了一處。”
喬峰順著慕容復的手指一看,眉頭立時一跳,失聲道:“你是說……”慕容復手指指向的地方是一處竹林,而正是這竹林讓喬峰想到了他們丐幫,進而想到了大忠分舵舵主李慶。李慶既已與那些柺子勾結,平日裡必然少不了彼此往來。為掩人耳目,大忠分舵內必然還有一處入口。
喬峰丐幫弟子的身份並不犯忌諱,只是若是教官家知道淑壽公主的失蹤與丐幫有關,屆時天子一怒,丐幫也就灰飛煙滅了。慕容復見喬峰已然明白他的暗示,亦是暗鬆了氣,這便轉口道:“不錯!貴人便是在這今明池失蹤,但今日前來今明池的人禁軍皆已一一查驗,並無可疑。所以,這今明池內必然還有一處出入口!”
黃謙登時叫道:“那還等什麼?趕緊找人啊!”
“不忙!”慕容復卻微微搖頭,低聲道。“無憂洞內的賊匪行事這般猖獗,早已犯了眾怒。如今竟還敢冒犯到官家的頭上,當真是可忍孰不可忍!黃虞侯,你我這些當臣子的,很應該為官家分憂為百姓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