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障、心無旁騖!”慕容復長長一嘆,“可惜,我暫時還做不到。所以,你走吧!在我對你的愛意和耐心耗盡之前儘早離開,以免白白丟了性命。”
“……為什麼非要把事情辦地這樣血淋淋?為什麼就不能讓一步?慕容?”蕭峰再沒有任何的懷疑了。他知道,慕容復今日便是來與他攤牌的。
“莫約……還是不夠愛你罷……所以,不能為你犧牲一切。”慕容復漫不經心地丟下一句,將面前的一點殘酒一飲而盡,這便起身離去。
“慢著!”哪知慕容復尚未離開桌邊,蕭峰已是一聲厲喝。“如果你的話已經說完了,那就讓我說兩句罷!畢竟,這或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最後一次談話。”
或許是這兩個“最後一次”令慕容復動容,他僵持片刻終是轉過身來望住了蕭峰。
然而迎著慕容復平靜無波的目光,蕭峰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兩人沉默許久,蕭峰終是小心翼翼地道:“慕容,既然你不想再騙我,便坦白回答我幾個問題可好?”
慕容復明顯遲疑了一下,可最終仍是輕輕點頭。
蕭峰這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慢慢道:“如果那時沒有你爹爹忽然出現,你會不會真的殺了我爹?慕容,你有沒有猶豫過?”
慕容復如何也料想不到蕭峰的第一個問題便已直指其心,那輕聲的一問便好似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口。他想笑著說一句“鱷魚吞食獵物的時候也會流淚”,可那錐心劇痛卻已令他連站都站不穩。
蕭峰亦不再需要慕容復的回答。見到慕容復一手摁著心口艱難喘息,蕭峰急忙大步上前將其攬入懷中,同時一手貼著他的背心,將一身渾厚的內力緩緩注入他體內為他紓解痛楚。“慕容,你早該告訴我的……關於我的身世,我們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慕容復沉默許久終低聲感嘆。“你終究會回契丹的……大哥瞭解我,正如我瞭解大哥,你終究會回去。蕭峰,始終是蕭峰!”
蕭峰聞言不由默默地仰起了頭,唯有如此,他方能忍住即將滾落的眼淚。“……是不是如果當年我沒有勸你出仕……一切就會不同?我與學士天真爛漫,僅憑著道義氣節一腔熱血就推你走上這條路,要你以血肉之軀去披荊斬棘承擔如此重壓。風刀雪劍、攻訐毀謗……學士不能體諒你,我更與你為敵……慕容,你該恨我入骨,你該殺了我的。”
慕容復起初沒有答話,過了很久他方低聲回道:“我既已走到這一步,便斷沒有罷手的道理了!”許是病中脆弱,慕容復這話音極輕極冷,可卻依舊斬釘截鐵絕無轉圜!
“慕容,也不愧是慕容!”蕭峰分明心如刀割,可不知為何,他竟仍發自內心地微笑起來。
“家國天下,你我各有立場。大哥,你沒錯,我也沒錯。”慕容復也一樣目光平靜地望著蕭峰,“認命吧!”
蕭峰卻仍笑著搖頭。“不!慕容,我不會認命!”他凝望著慕容復冷漠無情的雙眸,一字字地道,“絕不!”
漸漸地,慕容復那雙冰冷的雙眸中竟也漾起了一絲笑意。那笑是這般地莫測,似鼓勵似輕嘲。“你待如何?”
“我現在還想不到,”蕭峰坦白道,“但總會想到辦法。慕容,你要等著我!”
這個承諾是這樣的虛無縹緲,甚至都不能算是承諾。可慕容復卻仍正色回道:“好!”
蕭峰沒有再對慕容復留戀不捨,他得了慕容復的應允已是心滿意足,即刻運起輕功飛出了院牆。
慕容覆在原地站了一會,忽然又坐了回去,獨自一人將擺在桌案上的半壇殘酒慢慢飲盡。
阿碧尋來時,慕容復已飲到最後一碗。許是多年不曾喝酒不勝酒力,只見慕容復一手扶著額角兩頰微微泛紅,竟已是微醺。
“公子爺!”阿碧吃了一驚,忙上前奪下他手中酒碗。“公子爺,你怎麼喝了這麼多?蕭大爺呢?”慕容復患有心疾,豈能如此縱酒?
慕容復側目望了阿碧一眼,沒有答話。片刻後,他慢吞吞地自懷中摸出了一隻黑色羊皮手套送上燭火。
“公子爺!”阿碧見狀即刻驚叫出聲,又撲上前要搶下那隻手套。“你這是在做什麼?”
然而羊皮易燃,阿碧此時來搶終究晚了一步。只見慕容復無動於衷地將那隻燒起來的手套丟在腳下,又端起桌上的最後半碗酒狠狠一潑。只聽“蓬”地一聲,那隻手套即刻便化作一團火焰。
“公子爺!”阿碧難以置信地叫著,瞬間落下淚來。
“他不會回來了……”慕容復充耳不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