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皇宮時已稍稍晚了少許。彼時,太子耶律浚、北院大王耶律乙辛、同知樞密院事蕭巖壽、殿前檢點蕭十三、右護衛太保蕭速撒、北院樞密使蕭得裡特均已在列,只等著蕭峰趕到了。
耶律洪基本就因宋夏兩國的戰事驚怒不已,見蕭峰姍姍來遲登時出言怒斥:“國事緊急,何故來遲?”
耶律洪基為人自負傲慢偏聽偏信,於國事一無興趣,一心打獵行樂,夢想著有朝一日揮軍南下當那中原江山之主。去年皇太叔謀反,正是因為他過於信重這位皇太叔,給了他無數大權才使他有了可乘之機。而謀反平定之後,耶律洪基卻並未吸取教訓,又如當年寵幸皇太叔一般又寵信起了耶律乙辛。如今耶律乙辛身上的各種封賞、官職足有十七八個,直教蕭峰眼花繚亂。這樣的一個皇帝,委實是個昏君模板。蕭峰生性剛直磊落,自然不願與這樣一位皇帝過於親近。而天子腳下向來人頭攢動,蕭峰退了出來,自有他人補位。因而雖說蕭峰立下救駕大功不足一年,遼主待蕭峰卻已不如以往那般親近。
蕭峰與耶律洪基相處以來,對他刻薄寡恩的性格已十分了解。此時見其動怒,他也不出言辯解,只跪地請罪道:“蕭某來遲,請陛下降罪!”
蕭峰如此恭謹,耶律洪基的面色方稍有好轉,只令身邊侍衛室裡將夏國的求救國書遞給蕭峰。“宋軍起兵伐夏,十日之內夏國連丟兩城。如今小梁太后和李乾順求到了朕的頭上,大夥說說,朕該如何處置?”
立於玉階之下的太子與眾臣雖說有忠有奸,可聯夏自保之心卻是一致。是以耶律洪基話音一落,太子耶律浚便已出列進言:“稟父皇,兒臣以為保夏國即是保大遼。這一戰,勢不可避!”
“臣附議!”同知樞密院事蕭巖壽素來忠枕是鐵桿的太子黨,此時也出列應道。“宋國無端挑起戰事是謂不義,我大遼理應起兵相助夏國。臣保舉南院大王蕭峰率兵十萬攻打宋國河間府,逼宋國退兵!”遼國的北院大王防的是隸屬遼國屬臣的各部族,而遼國的南院大王防的正是宋國。蕭巖壽提議以蕭峰領兵攻打大宋,卻也是極合規矩。
耶律洪基見臣下都贊同打這一仗,即刻面露喜色,又扭頭向寵臣耶律乙辛問道:“乙辛可有話說?”
自從太子耶律浚逐漸長成開始問政,便與耶律乙辛不甚和睦。原本無論太子說什麼,耶律乙辛都要反對一番。但這一回,耶律乙辛揣摩聖意,耶律洪基顯然也一心盼望著這一仗。身為一個合格的奸臣,他自然要見風使舵絕不肯多說一句違背皇帝心意話。“臣附議!”
“好!好!”耶律洪基連贊兩聲,即刻道。“擬旨,令南院大王蕭峰率部十萬……”
“陛下且慢!”哪知耶律洪基話未說完,看過夏國國書的蕭峰竟忽然單膝落地,大聲道。“微臣不敢奉召!”
耶律洪基聞言雙眼登時一眯,幽聲道:“這是為何?”
太子與耶律洪基是父子,自然十分熟悉他的一些小動作。但凡耶律洪基眯起雙眼,話音放緩,那便是心中起了猜忌之心。太子與蕭峰結交以來十分佩服他這位堂舅的武勇人品,忙笑著上前為蕭峰解圍道:“蕭大王可是憂心從未領兵,誤了陛下的大事?”
此時若是換了階下的任何一人,必定會順著太子的話音自謙兩句將場面糊弄過去。可偏偏,此人是蕭峰!只見蕭峰正色向耶律洪基言道:“啟稟陛下,微臣在宋國多年,熟知宋國將領的行事作風。這一回,宋軍率先挑起戰端,這一戰是滅國之戰!更何況,還有燧發槍。此槍與一般火器絕然不同,一槍便可奪人性命,便是身穿重甲也難以抵擋。這場大戰絕非我們想象的那麼簡單,整個戰爭模式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這是,這是……”說到這,蕭峰不禁無措地沉默了下來。他的心中一陣慌亂和激越,五味陳雜不可辨數。思索半晌,最終竟只能嘆息著憋出一句他曾聽某人說過的話。“一個新時代打碎舊時代的戰爭!”
殿上眾人多少都知些兵事,聽蕭峰這般所言不禁額上微汗。隔了許久,太子方沉聲道:“倘若果真如此,這一仗我們更加不能不打!”
蕭峰卻仍舊搖頭。“大遼與夏國唇齒相依。這個道理,大遼明白,大宋豈能不明?微臣只怕,大宋正等著我們動手!”
蕭峰此言一出,耶律乙辛登即呵呵長笑,朗聲道:“陛下,臣請治蕭峰妖言惑眾動搖軍心之罪!”說著,他又指著蕭峰厲聲痛斥。“宋人孱弱,兩面作戰更是兵家大忌!蕭峰,你可是身宋國已久,至今仍身在契丹心在漢?”
蕭峰的面頰立時漲得血紅,他雖曾立下誓言絕不領兵侵宋,可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