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嬌花,鍾簷正在門口扎傘架子。
這崔五爺,作為雲宣的第一首富,作為一個一言一行都備受群眾關注的公眾人物,壓力委實有些忒大。崔家的發家史,雲宣人都是曉得的,為了不安上一個暴發戶的名頭,崔家的祖先,崔熙來的爹,爺爺都是相當重視文化,崔五爺自然也是秉承這樣一個優良傳統的,以成為一隻優雅的土豪為己任。
於是,這麼多年,崔五爺走到哪裡,人未到,扇先行。那一把金扇可是大有來由,說是全大晁最著名的工匠純金箔打造的,從左到右,依次書寫著“文”、“化”、“人”三個字,簡單直白,盡顯文化韻味。
鍾簷還沒有抬頭,就被那金晃晃扇子的反光晃得腦門疼,皺眉道,“這又是整什麼么蛾子呢?”。
崔五爺許久沒有看見他,一個小激動,幾乎要向小時候一般狼撲過去,然後甜甜的喊一聲,“師父,我可想死你了。”
她朝著門口望了望,看見她的隨從小秤砣,小算盤正筆挺挺的站在門旁邊,覺得不能丟了做爺的份,清了清嗓子,“五爺我自然是來看望師父你的。”
沒錯,崔五爺便是鍾簷唯一關門弟子,那個曾經粉雕玉琢的女娃子。
鍾師傅扶額,看著他一手拉扯著長大的倒黴徒兒,當初還不過嫩得能掐出水來的女娃娃,如今卻是一張嘴能把人說得落了水的崔五爺,又覺得礙眼了幾分。
“說,丫頭,這又是來怎麼的?”鍾簷一臉“又想整什麼么蛾子”的表情,很是憂愁的望著徒兒。知徒莫若師,他曉得崔熙來的性子。
崔熙來清了清嗓子,鄭重說,“咳咳……聽說師傅在傘鋪裡金屋藏嬌,藏了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兒。”
鍾簷聞言,險些沒有從板凳上跌落下來——這又是哪裡來的謠言?
其實這個事兒,也怪不得五爺,所謂謠言,不就是一傳便一個樣的嗎?起初謠言的版本是鍾家傘鋪住進了一個男人,據說是小鐘師傅的表哥,到了東寺長街那群姑娘口中,已經變成你,鍾家傘鋪住進了一個男人,嘖嘖嘖,據說是個一等一的美男子,到了最後,版本索性變成聽說那鍾師傅金屋藏嬌,在屋裡儲了位如花似玉的倌兒……
鍾師傅聽得這樣的話,臉色又青又紅,跟開了五彩染坊似的,好不精彩,“混賬!你才嬌花!呸!這群嚼舌根的雜碎!”
五爺自然知道自家的師傅便是這般的脾氣,也由著他罵得爽快,自個兒坐在門檻邊上的小竹凳上,倒是一番悠然自在,自得其樂。
可這樣的氛圍沒有維持一刻,下一秒就輪到崔五爺險些從竹凳上跌落了下來。
申屠衍原本在後面的廚房裡忙活著準備飯菜,卻發現那漆罐中沒有一滴油,便想出來問這油鹽貯在何處。
崔五爺望著撩了簾子出來的魁梧男人,一雙眼睛盯著那人直溜溜的瞅,石化了一般,許久憋得通紅的臉,才發出一聲爆笑,之後捧著腹,笑個不停,再也沒有辦法停下來。
“哈哈……哈哈……”她笑得幾乎要抽過去,“好一朵嬌花!師傅,如此一朵……咳咳,健碩的嬌花,可否壓得你喘不過起來!”
鍾簷的臉徹底綠了。
數秒之後,他緩緩轉向他討油鹽的男人,停頓了數秒,面無表情,“鹽在廚房左轉第三頭門進去,比較矮的那個櫃子,從上數下第三個抽屜的最裡面。油就在櫃子下面。”申屠衍聞言,嘴角抽了抽,他自然知道第三道門,可不就是書房嗎,是誰會把油鹽藏在書房裡的。
可是他眉毛一挑,卻忍住了,鎮定的轉頭會廚房繼續炒菜去了。
這廂崔五爺這邊還沒有緩過勁來,看見自家的師父臉色鐵青,像是真的生了氣,立即站起來,規矩的像小時候一般,伸出手來乖乖等待著戒尺臨幸。
崔熙來小時候忒皮,崔家尋常人也管不了,老爹經商又常年不在家,上天入地掏鳥窩捉河蝦,沒什麼不敢幹的,可是唯獨對這師傅存了三分敬意。
這也是為什麼崔老爺讓堂堂崔大小姐拜這個破落傘匠為師的原因。
崔熙來伸著手,嘿嘿笑,試探著問道,聲音卻沒有了底氣,“師父,你看,我現在好歹是個爺了,我的隨從可都在外面呢……能不能關上門,再……再教訓!”
鍾師傅氣得頭疼,他自然是不願意與那人再扯上什麼瓜葛的,沒想到不過短短几日,坊間就傳成了這樣,說到底,也不是這徒兒的錯,怒氣也緩和了不少,沉聲道,“我與他無半分關係。”
“是,師傅說的是。”崔熙來恭敬答應著。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