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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出發。)
松井戴上了白手套,握緊了方向盤。
後面的那輛車子上,坐著新娘子的爸爸和兄弟。
就這樣,兩輛車子慢慢地開動了。
(幹了這麼久計程車司機,還是頭一次拉新娘子呢!)
擦肩而過的車上的人、走在路上的人的眼睛,全都被松井的車窗吸引了。一雙雙眼睛全都眯成了一條縫,微笑著目送著他們。
紅燈。松井停了車,朝後視鏡裡望去。新娘子低著腦袋,白色的蓋頭把她的臉都遮住了,只能看到細細的鼻樑。
媒婆和新娘子的媽媽商量著今天的婚禮以及婚禮之後喜宴的安排。
一邊說,媽媽一邊好像很擔心新娘子似的,不停地回頭。
(報紙上說,最近,絕大多數的新娘子都在大賓館的會場裡穿結婚禮服……所以,坐車去的新娘子,還真是不多見呢。)
松井這麼想著的時候,新娘子媽媽擔心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朵裡:
“良子啊,腰帶怎麼樣,勒得太緊了吧?”
“啊,不要緊的,媽媽。”
新娘子用蚊子一般輕的聲音回答道。
過了一會兒,媽媽又擔心地問:
“良子啊,頭上的假髮套怎麼樣,不重吧?”
“啊,不要緊的,媽媽。”
新娘子還是用蚊子一般輕的聲音回答道。
就在這時,陽光普照的天空上,“譁”的一聲下起雨來了。
“哎呀,這下可糟了!”
媽媽看著窗外,叫了起來。
“特、特意穿上的結婚禮服……”
聽到她那焦慮的聲音,松井不由得插了一句嘴:
“沒事。不用到賓館,這雨就停了。您看天這麼亮,這是太陽雨啊……不是有一句老話,叫‘狐狸出嫁——太陽雨’嘛。”
“啊,是的,是這樣的呀……我都昏了頭了……明明知道……唉。”
媽媽把臉轉向了松井。
車子裡靜了下來。
媽媽直盯盯地看著松井的側臉。
松井被 看得不自在了,故意咳嗽了一聲。
“你這位司機呀……”
媽媽用一隻手捂住嘴,哧哧地竊笑起來。媒婆也哧哧地竊笑起來。
然後,媽媽便扭過身子朝後面的座位探過頭去,高興地對新娘子說道:
“良子啊,多好啊……這是天的窗簾啊。你稍微放鬆一點吧,千萬可別累壞了……”
媒婆也跟著添了一句:
“可不是嗎,良子小姐。今天是一個各種各樣的事情都碰到了一起的日子,請放鬆一點吧。”
“謝謝,那我就放鬆一點了。”
在雨和雨刷的聲音中,松井還是聽到了新娘子那蚊子一般輕的聲音。
(是呀,不放鬆一點怎麼行呢。)
一邊這樣想著,松井一邊不經意地朝後視鏡中看去,他大吃一驚。
新娘子白色蓋頭下面的鼻子,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竟變成了淡棕色。尖尖的鼻子的兩邊,露出了可愛的短鬍子。
就連坐在身邊的媽媽的嘴,不知什麼時候也伸到了前面,變成了一張狐狸的臉。
他動了一下身子,瞥了一眼,媒婆的臉,不知什麼時候也變成了狐狸的臉。
(怎、怎麼……怎麼真的是狐狸出嫁……真的是狐狸出嫁……是這樣啊,原來是這樣啊。)
松井儘可能地不動聲色,直勾勾地盯著雨刷外面的道路。一邊直勾勾地盯著,一邊開車。一邊開車,一邊想。
(……我本來是想用“狐狸出嫁”這句老話,來說太陽雨的……可她們弄錯了,以為我全知道了。不過,正好,讓新娘子可以放鬆一下……原來,太陽雨是溫柔的窗簾啊。)
天空顏色的計程車,在明亮的雨中向前飛馳。
很快,四下裡一下又變得明晃晃的了,雨住了。
擦肩而過的車上的人、走在路上的人的眼睛,又全都被吸引到了車窗裡面,微笑著目送著他們。
松井朝後視鏡裡看去,只能看見低著頭的新娘子的白鼻子尖。
媽媽和媒婆也都恢復成了一張普通人的臉。
松井舒了一口氣。
十一層的晴天賓館近在眼前了。
緊接著,兩輛車子平穩地停到了它那寬大的玻璃門前。
三四個正在等著新娘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