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務把屬於這間公寓的故事告訴租房的房客,價格就是這麼的便宜,至於你敢不敢住,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我聽畢哈哈大笑,覺得這一定是房東在跟房客開的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我向來是個不信邪的人,於是便租下了這間房子,以一個月一千塊的房租。
而搬過來之後,我卻從來沒有在夜裡聽到過窗外的貓叫聲,甚至連貓的影子都不曾見到過。於是我釋然了,故事終歸是故事而已,信則有不信則無,那些房客真的是太天真了,白白把這麼大的一個便宜給丟了。
一個人的生活平平淡淡,不溫不火,我漸漸在這座城市紮根下來,屬於這所公寓的有關小艾的故事,也漸漸被我遺忘掉了。
然而漫漫長夜那深入骨髓的寂寞,卻如貓爪撓心一般日復一日地在無盡的黑暗裡吞噬著我的心。
那是2006年9月14日,她穿著一襲碎花連衣裙走到我的身旁,問我是不是那個什麼事情都知道的人。
——《時光若刻》
時光若刻
#
我開始發現自己和別人不一樣是在五歲那年,準確地說是在1990年的11月2日。
那是一個起風的星期五,天氣有些陰霾,早晨起床時媽媽讓我多穿點,因為今天開始要降溫。那天早上一進幼兒園,我就因為和一個名叫高恆的小胖子打架,被我們的孫老師給抓住了。孫老師是一個很溫柔的女老師,那年她二十三歲,剛從大學畢業不久,那天她穿著一件暖黃色的線衣,梳著一個很好看的馬尾辮。
她把我和高恆揪到角落,問我們為什麼打架,高恆一臉茫然地搖搖頭,說:“我不知道,他今天一進來就打我,說要找我算賬。”於是她轉而問我要跟他算什麼賬,我義正詞嚴地告訴她:“三天前下午放學回家的時候他在我屁股上踢了一腳,他說有本事三天後找他報仇,所以我今天就打他了。”孫老師笑著摸了我的頭一下,說:“你這孩子可真是記仇呢,小朋友之間要相互友愛。”我說:“他才沒跟我友愛呢,他從認識我到今天總共踢過我七次屁股,揪過我五次耳朵,還捏過我兩個八次臉。”
那時候我只學到十以內的算術,所以只能用這種方式來描述十六。聽我這麼說完,原本微笑著的孫老師頓時表情凝固了,她把高恆打發走,然後就拎著我到園長辦公室給我媽打了個電話。
後來事情的發展就沒有什麼懸念了,她們驚奇地發現我是一個不正常的孩子,我能清晰地記得從自己記事開始的每一件事的每一個細節,細緻到每天的每一頓飯吃的是什麼東西,電視播了什麼節目什麼新聞,天氣是好是壞颳風還是下雨,甚至誰在什麼地方和我說了什麼話,每一個畫面都歷歷在目,只要我去回憶,它們就像過電影一樣清晰。而且除了睡覺的時間,沒有任何的空白之處。
而我也從那一刻才開始明白,原來人是種會“遺忘”的動物,他們會把眼前這如此清晰、真實而不停流動著的畫面在轉瞬間忘得一乾二淨,甚至連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聽過的歌、讀過的文字都能夠在一段時間後無情地拋之腦後,而且遺忘的比率和效率都是如此的高,就好像西瓜經過榨汁機後留下的那些少得可憐的殘渣一般,我甚至有些擔心他們會不會有一天連自己是誰都忘掉呢。
可我自己卻完全沒法體會這種“遺忘”的感覺,就好像活著的人永遠無法領悟“死亡”的虛無感一般,我只能無助地坐在那裡,看著家人因我將前一天晚上的《新聞聯播》一字不差地背出來後那驚奇而又驚恐的眼神,然後憂愁地交談著這究竟是一種什麼病,會不會對大腦的發育有影響之類的話題。
然而成人的世界終歸是功利的,當我在鄰居面前把《三字經》、《弟子規》像倒豆子一樣倒背如流的時候,我看到了父母得意的眼神,儘管這隻花了我總共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而已。而他們打電話的時候,也只要喊一聲“七大舅”或者“八大姑”,我就能把號碼完完整整地報出來,比查電話簿要方便快捷多了。甚至連我奶奶也會問我“縫衣針放在哪裡了”、“昨天午飯吃的是什麼”、“早晨我說要去誰家串門來著”之類的問題,從此之後他們再也沒有討論過我腦子的結構,只誇我是個聰明的孩子。
不過其實我並不是個聰明的孩子,只是我的頭腦像影印機那般清晰而高效,又像電腦一樣冰冷而精確。
#
很多年後,當我以全省第一名的成績考入一所全國知名的大學後,我才知道原來我的病叫“超憶症”。
得這種病的患者記憶力會異於常人,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