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對地勢頗為敏感,點了點頭,又問楊家那老管事:“前面那處,也是契書上劃定了的田產吧?”
“啊……這個……”老管事支支吾吾,半晌才道:“……是哩。”
楚玄心下奇怪,急著趕路便也沒多問,不想,去亭子這一歇,倒惹出一樁麻煩來。
陳楊何呂四姓人家,放在郡府裡不過是塵土,在這邊遠之地,卻頗有些勢頭,自從楊氏叫褚雲馳給端了,剩下幾家雖說老實了不少,也不過是在面上功夫,其中呂氏在四家裡看著最弱,連生意都叫半戟山擠對得不行,放在鄉下卻也是敢欺男霸女的人家。
呂氏現在當家的是呂弘,他妹子正是陳賀成的續絃呂氏。這四姓人家聯姻頗為繁密,可雖說是親戚,自打楊家走後,餘下這幾戶,說不想瓜分一下楊氏遺留下來的產業那也是假的。陳家相對勢大,又有做官的族人,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逼迫楊氏低價賣了許多好田來。
呂弘聽他妹子說了這事,便對陳賀成頗有些不滿,陳賀成也不想撕破臉皮,便出主意:有一大片下等田,雖不怎麼適宜種植,卻是十分廣闊,叫呂弘去與楊氏交涉一番,脅迫著楊家賣了就是。
奈何呂弘心狠,壓的價太低,一來二去地扯皮,惹惱了楊氏,無論如何都不肯賣了,偏巧趕上半戟山想買,就便宜了半戟山。當時恰逢獅虎山鬧事,又不是適宜的季節,這塊地便一直荒著沒動。
呂弘膽子卻十分大,加上沒佔著便宜的這口氣咽不下去,便偷偷霸佔了些。直到近日半戟山要動這塊地,呂弘才有些著急起來。
呂弘有一個妾,正是姓楊,卻不是楊家的女兒,她爹只是楊家一個管事。因生得嫵媚,叫呂弘看上了,與楊家說了說,便納了。楊氏的爹以前便打理楊家的產業,楊氏從小便知道不少事情。
得知呂弘苦惱,楊氏便大著膽子出主意:“這地種不得什麼,人家也不見得稀罕,不如咱們隨便插幾根苗兒,再圍起來,若他們不依,就支使佃客去鬧。他們有幾個人?總還要人種地的,總不能挨個把佃客都給治死了。”
呂弘一聽,覺得很有道理,這個妾不愧是混過基層的,懂得多,於是立即叫人去辦了。
楚玄來到的這塊地,正是被呂弘圈了的那一塊。這片地本該荒著的,可如今一看,竟稀稀拉拉地種了不少秧苗,田裡還有幾個農人冒著雨在拾掇莊稼,田邊幾個破舊的簍子裡不知裝著些什麼,散發著不堪的臭味。
見楚玄一行人過來,陸續有人他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挑著糞簍子澆田的一個壯漢見他二人來了,連忙放下簍子,臉上帶著些敵意地看著他。
楊管事不等楚玄過問,竟先走過去對他說了幾句話。楚玄因被那簍子燻得要死,離得遠了些,沒能聽清,卻忽見那大漢暴起,一把將楊管事推倒在地上,怒吼道:“我這莊稼都種下了!你們這些天殺的是要逼死我!”
楊管事年紀也不小了,被推在地上半天都沒起來,那大漢還不解氣,抬腳要踢。楚玄也顧不上臭,連忙催馬上前阻攔:“快住手!”
說著拔出了腰間的佩劍。
那大漢先是愣了一愣,隨即竟暴怒,跨過楊管事,衝上來要奪楚玄的佩劍,口中還道:“你今日便殺了我!反正也不給我們一條活路!”
楚玄到底是練過,總不至於叫個農人給打了,可要命的是,那漢子竟也不顧自己死活,楚玄總不能殺了他。又有田裡其他耕作的農人,遠遠地都跑過來了。
再回頭看楊管事,已經遠遠地躲開了。
☆、第 70 章
楚玄被一個壯漢拉扯著立在雨裡,人也好,雨也好,都是想躲躲不得。
這頭土驢也不耐拉扯,有些焦躁起來。驢將腳下的泥踩得稀巴爛,濺了楚玄一身泥點子。他這會兒也顧不上一旁看熱鬧的楊管事,控著這頭跟他不怎麼熟的驢子,眼見著三五個莊稼人陸續趕過來,心裡也焦急起來。
楚玄並不是獨自來的,跟著他的人一看有變故,都抽了刀要逼上來。
這些侍從自然是忠心,只是他們一抽刀,卻叫這些農人都驚怒起來,一個身材短小的男人乾脆跑過了來,邊跑還邊喊:“殺人啦!!!!!!”
他手裡還扛著一柄鋤頭,跑過來不去敲楚玄,反倒繞了背後去砸那驢腿。
楚玄不想傷人,剛喝住了侍從:“把刀收了!”他整個人就摔在了泥裡。
楊管事見狀也覺得不好,他本來還看著熱鬧覺得有趣兒,不想這些人是有弄死楚玄等人的心,再這麼下去,只怕他老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