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發自心靈深處,許良辰微微一怔,從輕紗下抬眉悄悄看了身旁的男子一眼,無意間正撞上段奕桀明亮的黑眸,那灼灼目光令她心裡不由一顫,撲通撲通急跳似乎漏掉了一拍。
正心神搖曳間,卻見孫孟林已經落座,東南大學校長餘牧之先生代表證婚人,高聲唱誦白話詞《西江月》以祝賀婚禮:
昔日章臺弱柳,今日南國佳人。鴛鴦亂點譜翻新,市長孟林姓孫。紅燭西行幾對,春宵一刻千金。婚姻何必定條陳,縟禮繁文好省。
然後,新娘、新郎交換定情信物和戒指,諸證婚人向新人贈送結婚證書和紀念品,新郎新娘謝主婚人、證婚人,並向圍觀的民眾鞠躬,人群中掌聲雷動,鞭炮齊鳴。
禮畢,新郎新娘在音樂聲中攝影留念,步出會場。
段奕桀勾唇淺笑,挽著許良辰的手,隨了隊伍緩緩走出去。
他們的頭頂上,飛灑著粉紅色的康乃馨花雨。花雨繽紛,樂隊的音樂依舊如陽光般瀰漫傾灑。
看著主席臺上鼓掌的政府官員,周圍民眾的笑臉和中外記者們的相機,許良辰忽然明白過來,藉助這一場婚俗變革,南方軍政府第一次作為國家力量,介入了普通百姓的生活。
婚禮中,國家在場的嵌入,迅速將政府倡導的意識形態,潤物無聲地滲入到了民眾的日常生活,讓人們真切地感受到“國家和政府”的存在,進而認同政府的權威。
從這點上來說,集團結婚也是一次政治儀式的捏塑,它將政府的意志,透過婚儀的變革,傳達給了民眾。原來,段家父子倡導的集團結婚,也是軍政府一次隱性權力技術的實踐。
若有所思地悄悄看向身旁那個英俊的男子,許良辰不由好奇,年紀輕輕,段奕桀竟這般高瞻遠矚、滴水不漏?
穿過花雨繽紛,人聲鼎沸,車子駛入大帥府廣場。今天既是大帥府老夫人六十大壽,又是長子大婚,雙喜臨門,那種從內裡洋溢位來的喜慶是平素難以比擬的,自是席開盛宴,禮待賀喜賓朋。
坐在帝國酒店的頂層,看著遠處大帥府周圍的一片人聲如潮,鞭炮聲聲聲入耳,丹尼爾嘆了口氣:“戴維,事已至此,你不要再固執了,中國話說這叫羅敷有夫,你還能怎麼樣?她若是愛你,怎麼會嫁給他人?你還是不要再難為自己……”
戴維仰頭喝了口啤酒,整夜難眠的臉上有些憔悴,眼睛紅絲遍佈,他視線直直盯著那一片熱鬧喧囂,半晌才說道:“丹尼爾,你知道今生我最後悔的是什麼嗎?”
丹尼爾有些迷惑地看了他一眼,搖搖頭。
“我不應該入了新聞界,”戴維皺眉:“我應該和你一樣,去政界;勢,的確是好東西……丹尼爾,她有苦衷和無奈,我幫不到她……”說完,戴維踉蹌著腳步,向樓下走去。
丹尼爾看著他的背影,嘆了口氣,接著快步追上去,問道:“你真的想進政界?……”
太陽昇起在國酒店頂上,燦爛的光輝照著人世間說不盡的喜悅哀愁。
大理石鋪地的廣場,停滿了各種各樣的車輛,車如流水人潮湧動,帥府高大氣派的門樓上深綠色琉璃瓦映著燦爛的陽光,照著人世間難得的一份盛景,筆墨難描;只見人流絡繹不絕,軍警們持槍荷彈在維持秩序。
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帥府朱漆大門前,綵棚高搭,上書八個大字“雙喜臨門賀喜賑災”——下列書案數張,大帥府派出的工作人員正忙著給收到的賑災賀禮上冊登記,他們的身後,是無數賀禮堆起的小山。
車子在廣場停下,段奕桀微微側首勾唇一笑:“收到的賀禮還真不少,也算是為災區出了一份力,良辰,今天讓我們錦上添花,可好?”
許良辰尚未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人群已經圍攏過來,透過車簾,許良辰只看到擁擠的腿腳各種色彩的衣衫,聽到熙熙攘攘的聲浪,段奕桀握住她的手低聲道:“跟我來。”
許良辰身不由己,被他帶著下了車。
一道道視線從四面八方集中過來,許良辰的心跳的有些厲害,不由垂眼了低眉,按壓住心跳隨了段奕桀穿過人群往前去。
走不多遠,段奕桀停下腳步,許良辰有些意外地發現兩人正站在接收賀禮登記處。顯然,那些工作人員沒想到少帥帶了新婚夫人居然來到這裡,急忙站起身鼓掌並笑著恭賀。
段奕桀頷首招呼過,轉身看著圍攏過來採訪的記者們和人群揚聲道:“謝謝大家!今日奕桀成婚,多謝大家捧場,這些賀禮將全部作賑災之用,奕桀夫婦願添綿薄,以表共度時艱之心。”說完,將身上的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