慮無益。他只能盡全力讓三叔多撐住一會了,而現在他要想的,應該是如何從中脫身了。季華鳶左手悄無聲息地摸上腰間的紫鋼索,隔著紫鋼索向內用力,探到藏得更深的天盤絲,眼波漸漸沉靜下來。
西邊的祁兆山脊上,北堂朝剛剛從陵墓中走出來,他的神色肅穆,一直等在陵墓口的朱雀跟上來沉聲道:“王爺,應該快要遇上了。”
北堂朝嗯了一聲:“我們的人呢?”
“您臨時改主意調派過去的人都已經得手了,晏存繼和他的敵家放在外圍的遊兵幾乎都清除掉了,只是兩方主力現在都集中在一起,我們的人若要不露身份地跟進去,實在太難了。”
北堂朝只淡淡地嗯了一聲,又低聲問道:“季華鳶呢?”
“還跟三叔在一起……”朱雀說到這裡似乎有些猶豫:“不清楚十四號到底是什麼算盤,起初射了晏存繼一箭,屬下派人去查應該是假射,但混進了三叔的營陣之後卻好似又真的在幫著三叔籌謀似的……”
北堂朝聞言愣了愣,他沉思片刻後,緩緩說道:“他是誰都沒信,他想盡最大可能地消耗晏存繼,為我……”北堂朝頓了下,沒有說下去,他轉頭向東面望去,沉沉地嘆了口氣。那雙如海深的眼眸如此沉靜,卻又閃動著星星點點的眸光。
朱雀嘆了口氣,低聲道:“王爺將風營隨護的人都派出去,我們有折損,只回來了七成的人。萬一十四號壓不住晏存繼,我們這邊人手本就……” 北堂朝豎起手打斷了朱雀,朱雀話說到一半,只能沉聲嘆氣。他家的王爺此刻正專注地盯著東面看,那裡黑乎乎的山脈,好像真能看見想看的人似的。
分他媽的手!這一對,像有病似的!
朱雀狠狠地腹誹了幾句,自認為非常解氣,而後又很狗腿地說道:“王爺,屬下再多派些人去東祁交戰圈外圍巡伏,力保十四號安全!”
北堂朝只淡淡一點頭,似是這一切都理所應當,輕聲道: “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血氣(二)
交火,轉瞬即至。
沒有人知道晏存繼的人是從什麼時候、從什麼方向摸過來的,形勢太過被動,以至於戰爭的開始需要憑藉自己人的慘叫來昭示。
西北角的一組小隊那裡率先傳來動戈之聲,刀劍聲一響,不僅僅是三叔,就連季華鳶都眉心一跳。那裡,是整個黑衣人的環形陣營中外圍最薄弱之地。季華鳶和三叔對望一眼,季華鳶低聲道:“三叔,給我幾個人,讓我衝進去!”
三叔的眼睛中閃過一抹猶疑,季華鳶真的急了,他一把抓住三叔的手臂喝道:“都什麼時候了,還要猜疑我?”
三叔聞言深深地凝視著近在咫尺的少年,那眉眼之中的焦急不掩其華,季華鳶落虹微微出鞘,從身前劃過,劍光劃過那白皙的臉龐,美得讓人心驚。他終於嘆口氣,事到如今,他只有選擇相信這個少年。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信心滿滿的一場殺戮,竟然步步被動至此。他不明白自己是哪一步出了問題,而他現在只能選擇相信季華鳶。
三叔向左右使了個眼色,三名黑衣人朝季華鳶跟進一步,季華鳶點點頭:“謝謝您的信任。”他說罷,按著三叔的肩膀低聲道:“您的任務主要是斬殺晏存繼,我會帶著這三個弟兄拼死殺進晏存繼的老巢中心,外圍上還請您多幫襯。”
“你需要我做什麼?”三叔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季華鳶想了想,他突然抬手摸上自己的臉,幽暗的樹林中,只有林子中心的上空有一塊較大的缺漏,撒下一捧不小的月光。季華鳶順手在地上挖了一把乾硬的沙土拍在臉上,沙粒土塊撲簌簌地掉下來,他胡亂地一揉,將整張臉揉成灰褐色。季華鳶低嘆一口氣:“叫一些弟兄在臉上抹上些灰土,為我打個掩護吧。”他說著,沉沉一拍三叔,說道:“您保重!”而後便回過頭飛快地向南面潛行。那三個黑衣人緊密地跟著他過去,四個影子在黑夜下一閃就掩進林子中了。西北角安靜了下來,整片林子再沒有什麼聲音,三叔旁邊一個近衛低聲道:“長老,這小子真的可信嗎?”
三叔望著季華鳶消失的方向,緩緩移回視線來。過了許久,他沉聲道:“我們如果三里路前聽了他的話,大概不會落入如此被動的局面。沒關係,別忘記我們此行的目的只有一個——”
“斬殺晏存繼。”身邊的黑衣人介面道。三叔聞言目光也沉定下來,他低聲道:“傳密令下去,外圍所有人不規律遊動,保證防守圈嚴密。內圍南側注意季華鳶動向,準備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