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殿,殿內瞬間便坐滿了人。北堂治一揮袖,高聲說道:“開宴!”
於是,宮女魚貫而入,精緻鮮亮的菜餚瞬間擺滿了席臺,清酒斟入鍍銀的細瓷,禮樂聲起,喜悅祥和的氣氛一瞬間便充盈了整個宴場。
北堂朝拉著李畫江在自己席間坐,李畫江有一些猶豫的樣子,北堂治笑道:“畫江坐吧,北堂王多少年不這麼提攜新人了。”
李畫江便謝恩坐下,端起一杯酒朝北堂朝朗聲敬道:“畫江初來帝都,多謝王爺照拂。”那聲音脆朗朗的,說不出的好聽。北堂朝笑著舉杯回酒:“畫江舉止謙和靦腆,為人又落落大方,實屬不易。不是本王照拂你,而是這帝都確實數屆不見這麼出挑的狀元了。”
李畫江臉一紅,掩飾似的將酒飲盡。北堂治笑著回過身指著李畫江對季華鳶說:“華鳶,十年了,你的後輩裡,畫江是最出挑的。回去朕給你看看他今年的文章,真是不錯。”
季華鳶只是笑了一下,撿了最讓人挑不出錯的一句場面話:“南懷人才輩出,實在是幸事。”
北堂治笑道:“這就有些言不由衷了啊……”他說著,便示意秦如海為自己斟了一杯酒,竟然朝季華鳶舉杯道:“朕這江山,只有朕是不夠的。朕就以你做代表,敬你們這些人才一杯。”他說著,爽朗地笑了兩聲,說道:“噢,對了,華鳶不勝酒力,朕便許你不必回敬了。”他說著,心情很好的樣子,一仰頭便將酒飲盡了。
季華鳶分明感受到,李畫江起初並不留心的目光往這邊探過來了。季華鳶沒有回望,他只是溫溫地笑出聲,舉起酒杯道:“聖上賞酒,華鳶再不勝酒力,也斷斷不敢失禮。華鳶在此遙祝南懷往後人才興隆,願江南不僅沒有一枝獨秀,更是滿園皆春。”他說著,大大方方地仰頭將那杯酒幹得一滴不剩。季華鳶酒杯剛一放下,就聽北堂治讚了一聲好,北堂治扭過頭指著季華鳶對李畫江說道:“畫江,我們南懷的狀元雖然仕途必定一片光明,但也不一定都是要入仕的。那些官場氣汙人清質。你無心官場,倒也不必擔心開罪了朕,你的這位前輩,當年就是官場裡清風蕩月走了一圈,然後乾乾淨淨地出來了。朕倒樂得為南懷多保住幾位清質人!季華鳶也尤善作畫,來日,你們可以好好切磋切磋。”
李畫江笑吟吟地朝季華鳶看過來,舉杯道:“前輩既然不勝酒力,便不必拘於禮節,畫江敬前輩一杯。”
季華鳶這次沒有託大,他只是微笑著看李畫江又喝一杯。北堂朝笑容裡的欣賞毫不遮掩,他親自提杯又替李畫江斟滿,打趣道:“瞧你這架勢,就知道你酒量不俗。”
“王爺,您若是再誇畫江,畫江一時飄起來,可要撒酒瘋了!”李畫江故意笑著嗔道,成功引得北堂朝和北堂治齊聲大笑。季華鳶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幸災樂禍的冷笑,晏存繼湊過來在他耳邊低語道:“瞧著沒,人家和你一樣少年得意,面容清俊,但卻比你這毛脾氣會做人多了。”他說著,隨手夾起一筷子魚頭,搖頭嘆道:“哎……知道什麼叫後生可畏了吧……”
季華鳶沒有說話,他臀上有些疼,趁著大家的注意都在李畫江身上,他面無表情地動了一下身下的軟墊子,努力讓自己捱上更鬆軟的那一面。他的目光落在對面北堂朝的臉上,李畫江能言善道,和那些靦腆起來就過了頭的人不一樣,他還可貴地有一股子自嘲和詼諧勁,一連串的說著自己小時候的趣事,把北堂朝和北堂治逗得笑個不停。
北堂朝已經許久沒有那樣開懷地笑過了,前陣子他對季華鳶笑,那笑容再溫柔,卻也帶著疲憊。而這幾天,季華鳶看著他皺起的眉頭,看著他的憂慮、疲憊、憤怒,幾乎已經忘記了,北堂朝還可以笑得這麼放肆而明媚。季華鳶看著他眼角笑出來的淚光,沉默不語。
晏存繼又長嘆一聲,將近處的雞鴨魚肉全都夾到他盤子裡,低聲道;“別看了,吃菜吃菜。”
季華鳶終於動了一下,他低頭冷哼:“你不必刻意挑撥,我沒那麼差的氣量。”
“嘖嘖嘖,分明是慌了神,還不承認。”晏存繼搖搖頭,看他不領情,竟然將已經夾給他的菜又撥回來一些,自顧自吃了起來,再不理他。這人素來愛扮幼稚鬼,季華鳶懶得理他,只是留心聽著對面那三人熱火朝天的討論。北堂治和北堂朝兄弟二人脾氣本就像,一個看上眼了,另一個當然也喜歡,都對李畫江讚不絕口。李畫江謙虛了幾句,說道:“畫江拙笨,只擅長畫山水。這名字裡就道畫江,當然是從山水開始畫起。季前輩的才華早有耳聞,又怎麼敢跟前輩比。”
北堂朝笑嘆口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