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東祈難道還去西祁打空山嗎?”
季華鳶嗯了一聲,他又低頭仔細看了許久,終於抬起頭,對著晏存繼狀若賭氣的背影,低聲緩緩道:“不過……難道你們就完全沒有考慮過祈兆的東西主峰嗎?”他說著,嘆息一聲:“說實話,東祈三面環水,若佔下風則少退路。西祁有南懷官家鎮守,更不適合明動干戈。而祈兆被加在東西兩峰之間,再加上山勢多變多險,山脈寬延,實在是進可攻退可守的良地,若是我……”
晏存繼哼了一聲,轉過身來打斷季華鳶:“我知道你在試探什麼。放心吧,我知道太后的陵墓在祈兆山腰,靈堂在祈兆西主峰上,北堂朝今晚夜裡一定會去祈兆峰守靈……既然三叔沒必要招惹北堂朝,我又答應了你護著他,自然不會輕易去祈兆找麻煩。”他說著,紛紛地哼了一聲:“季華鳶,我知道你不信我。不過我這話已經給你挑明到這個地步了,你若還不信我,也實在沒什麼趣兒了。”晏存繼說罷,懨懨地將皺巴巴的布兵圖從季華鳶手裡抓回來重新團成一團塞進袖子裡,長腿一翻直接躺倒在座椅上,閉眼說道:“我要睡覺了,你自己隨便吧!”
季華鳶一愣,他看了晏存繼片刻,晏存繼好像當真有些生氣,不知是氣他自己今天丟的醜,還是當真氣季華鳶的不信任,那臉上的憤怒不像是裝的。晏存繼閉著眼,彷彿感受到了季華鳶的探尋,他有些煩亂地皺了皺眉,騰的一聲翻了個身,把屁股對著季華鳶,一個字也不吭。
季華鳶低嘆一聲,語氣中竟然難得地帶了幾分哄的味道:“我知道了,我也不是真的多疑你,你犯不上這樣惱火……”
晏存繼沒有理他,黑乎乎的後腦勺上寫滿了拒絕。季華鳶等了片刻沒等到回覆,只得幽幽地嘆了口氣,緩緩靠回到自己的位置,也閉眼不再說話了。
轎子裡又恢復了靜默。隊伍進了一處山間的隧道,行進速度慢了下來,光線也更加暗淡。背對著季華鳶彷彿已經睡熟了的晏存繼突然睜開眼睛,那雙鷹隼一般的利眸中閃過一似冰冷的詭魅,他縮在寬大衣袖中的手指無聲地動了動,將手肘處那另一張疊得小巧平整的布兵圖緩緩攢到手掌心裡,而後,悄無聲息地催動起內力,將那小小布兵圖化成了粉末,無聲地撒進長椅的夾縫中。
晏存繼無聲地做完了這一切,像是睡得香甜一樣吧嗒了幾下嘴,嘟嘟囔囔地說了幾句含義不明的夢話,而後大動作地翻了個身。他像是在椅子上調整了下姿勢,又沉沉睡去。過了片刻,那雙一直安靜闔著的鷹眸彷彿閃了一下——寂靜的車廂裡,季華鳶閉著眼,頭歪在車箱壁上,呼吸綿長,也已淺淺睡去。
晏存繼心中冷笑一聲,又大力翻了個身,重新將背對著季華鳶,雙手抱胸,這次是真的打算閉目養神了。
而在他剛剛放下心來的時候,季華鳶卻在他背後驟然開眼,那雙眼睛裡哪還有剛才的愧疚或是嗔怪,季華鳶雙眼冷靜幽深,他無聲地伸手按住自己的後腰——真正的天盤絲正安安靜靜地盤放在那裡,隔著衣衫透出冰冷的寒意。
季華鳶略帶些奚落地勾了勾嘴角,重新閉上眼。
這就是一場環環相套的鬥智鬥勇,與晏存繼玩心思,太累了,但至少季華鳶已經掌握了訣竅——那就是重要的東西一定要有備替,還有,永遠都不要說真話。
逢戲作戲,見招拆招。晏存繼,這場誅心誅身之爭才剛剛開始。我們走著瞧吧!
作者有話要說:
☆、張弦(一)
東祈、西祁兩座山並排而立,寬大的山體呈東西走向,而祈兆主峰筆直峻峭地插立在其間,山體呈南北走向。在南懷壯闊的地圖上,此處山勢正如同一根細絲橫剖開一塊冷硬的鋼鐵,此等奇峻地勢實在令人讚歎造化神功。
是以,雖說祭祀禮隊是要穿過西祁、祈兆才能進入東祈,但其實若是走南懷官家修的大路,只需穿過西祁山的隧道,達到西祁東側山腳,再向前不遠便是東祈山腳下了。
然而畢竟人員浩蕩,這一路整整走了一個多時辰。山路顛簸,再壯的轎伕也耐不住。季華鳶在轎子中被晃了一路,雖說不至於吐出來,但也實在暈乎乎得厲害。他幾番無聲地睜開眼,卻只看見晏存繼黑乎乎的後腦勺。
畢竟人家是馬背上長大得,再嬌貴卻也比他頑強些。季華鳶面上毫無表情,心中卻頗有些憤憤。
他也是開悟得晚,早先年光顧著鼓搗那些書書畫畫,也沒早些練武。到了現在,即使輕功卓然,也能對付幾個刺客,但這身板是再也比不了晏存繼那些真正的漢子了。
等到終於抵達佛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