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華鳶知道這都是自己做的孽,他早就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可是這一天真的來了,他竟是那麼的心寒。季華鳶扶著膝在雨中一點一點蹲下身子,抱著自己凍僵的雙腿,只是低聲道:“好。”
這一個字話音剛落,天邊的雷就徹底轟轟烈烈地滾了起來,狂風捲著暴雨像是要把人挾走一般。滿世界的雷聲整整持續了好一會,才漸漸遠去,暴雨如來時一般毫無預兆地停了。雲寄頭上一直撐著傘,卻還是早已溼透,他乾脆丟開傘走上前來,路過地上的秋雨來,站定在北堂朝身邊,柔聲勸道:“王爺,別為了一時氣惱,犯下大錯。”
北堂朝沒有回應雲寄,只是定定地看著季華鳶,一字一字像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這一次,本王不會給你離開帝都的選擇。季華鳶,你這一生的好日子,就此結束了。”
季華鳶不知是不是被他言語中的冰冷狠厲震懾住了,聞言竟真的輕顫了一下,心中種種酸楚和委屈似乎已經衝到了喉頭,帶著腥甜的血腥味。他用力地吞了一口吐沫,卻是抬頭對雲寄淡淡一笑:“雲公子,你來的好快。”
雲寄面上慣是那副彬彬而疏遠的微笑,他看著季華鳶,回道:“才要睡下,就聽說主院出了事,連忙帶人來看看。華鳶公子當日答應我要善待王爺,終歸還是一句謊言。”
季華鳶看著膝下冰冷的地板,低低一笑:“我沒有答應過你要善待北堂朝,我對北堂朝如何,從不需要向任何人承諾。但是你放心,答應你的事,我還是會做到。”
即使你算計我。
雲寄,你真的好聰明。你拿準了我不忍心向北堂朝揭穿你,所以你反過頭來收拾我。這一局,不僅幫你換走晏存繼的眼線秋雨來,還讓你再次成為北堂朝眼中第一人。晏存繼少了秋雨來,只能更加信你。北堂朝恨了我,也只能更疼你。世間只有我一人知道,你才是那兩次行刺背後指使的人,只要我說上一句,他們誰都不會饒你。可是,偏偏我,有口不能說!雲寄,這一局,你真的擺的太漂亮。
季華鳶睜眼看著地面,張口道:“季華鳶技不如人,認栽便是。”
北堂朝聽著兩人說這幾句不明不白的話,心中疲累,不想再猜。他睜眼看著身邊的雲寄,只見雲寄依舊是那一臉的柔和溫順,即使季華鳶做下如此令人髮指的事,他還是如往昔般溫溫柔柔地說著話、溫溫柔柔地勸他放過季華鳶。
恍惚間,北堂朝好像回到了兩年前,他從重傷昏迷中醒來,心空身軟,睜眼只看見雲寄端著藥碗,對他淡淡地笑。
兜兜轉轉,一切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噩夢的起點。北堂朝曾以為這場噩夢醒了,原來終不過是他自作多情,是他自欺欺人。
“王爺,秋雨來要怎麼處置?”雲寄低聲問道。
北堂朝這才想起地上還有一個狗急跳牆的秋雨來,他沉寂的目光掃過去,片刻,沉聲道:“他是晏存繼的眼線,我們不能聲張,就移送到東門密牢吧。”
翟墨聞言,像是終於活了過來,邁開已經站得木了的雙腿,道:“是,屬下這就去辦。”
“不。”北堂朝伸掌攔住他,眼睛卻是看著季華鳶,說道:“不用你去。先把他關在王府裡,明天一早,叫侍衛押送他過去就好。”
“王爺?”翟墨詫異,其實他是真心恨不得快點離開這兒,北堂朝和季華鳶每次翻臉,都像是要天地決裂一般,嚇得他腿軟。
北堂朝的目光已經徹底沉寂下來,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季華鳶,思索著蹙起眉,片刻,緩緩道:“這人以後就是我北堂王府的又一個有姿有色的嬖寵了,本王還要好好想想怎麼在他身上玩些新花樣才好。”
翟墨聞言大驚,仔細看去,這才發現北堂朝看似平靜的面容下隱隱與平時有些不同,他看了半響,卻又說不出哪裡不一樣,只是無端地生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北堂朝又低頭想了想,像是終於拿定了主意,他拍拍掌,指著季華鳶對翟墨說道:“天太晚了,本王要睡了。這樣,你先找個繩子來,把他吊在院裡的樹上,就……”北堂朝說著轉過身環顧了一下四周,指著正對自己床前窗子的那顆大槐樹,說道:“就吊在這樹上,別吊得太高,讓他的腳尖和地面若即若離,便剛剛好。這樣,本王明早睡個好覺起來,睜眼就能看見他在樹上陣陣掙扎的痛苦模樣,想來也是暢快事。”
作者有話要說:
☆、雷霆之怒(二)
翟墨聽著北堂朝轉眼就想出了這麼一個折磨人又羞辱人的法子,竟是聽得呆了,不由得道:“王爺,您是認真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