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懂的木械,而後沉著地處理手下不時報上來的突發問題,突然又有些擔心:這樣一個人,可以說驚才絕豔不為過,真的甘心做一個太平傀儡,被人豢養在籠中嗎?
他忍不住回想起與季華鳶那為數不多的幾次會面,那個年輕人總是穿著乾淨素色的袍子,整個人白皙剔透得像是清晨垂在荷尖的一滴晨露,讓人想要伸手觸碰一下都害怕毀了。明明是最該春風得意的好少年,眉眼中的笑卻無半分追求,而季華鳶每每談起自己的目的的時候,總是一臉無所謂地對他說道:“您幫我保住北堂朝,而後保證我此生衣食無憂,風光清閒,我就別無所求了。”
那樣的表情他見過太多,和當時的季華鳶有一樣表情的那些人往往是那些失去了全部親人愛人的亡命子,帶著一點對命運的嘲笑和不在乎,酗酒到雙眼血紅,而後帶著酒氣風輕雲淡地低笑幾聲,啞著嗓子道:“無所謂,我不就是一個人嗎?怕什麼生死,求什麼富貴!”
而季華鳶呢,他整個人似乎平和溫柔許多,然而那眼底深藏的卻是遠勝那些亡命徒更多的自棄和落寞。
也是,這孩子空有一身才華,卻是天生寡命,幼無父母,長無家室。你說他孤身一人能求什麼?大概也就他所說的:衣食無憂,風光清閒,了度此生罷了。
三叔想到這些之後帶著感慨也帶著釋懷嘆了口氣,別人的苦痛他無暇關心,他只知道,這樣的季華鳶,是對他、對他的主人都最有好處的季華鳶。才華蓋世,然而心無江山,如此甚好。
作者有話要說:
☆、反擊(二)
也許這世界上有些人和季華鳶同樣吸引著那些天家貴族的愛慕,那些人往往刻意表現出對自己的美不自知,以至於矯揉造作。而季華鳶,他從來都知道自己帶著怎樣的吸引力,他知道自己會令那些天之驕子多麼的瘋狂,可他往往只是撇嘴一笑,帶著半分嘲諷半分不在意,輕描淡寫地走開。
也許這才是他能鎖住晏存繼那顆心的最重要的原因,輕視。
他高傲到目空一切,甚至無視自己。這整個世界,他的眼裡只能看見北堂朝。三叔低嘆一口氣,可那是天家貴公子,季華鳶再多深情——這樣的人他見得多了,又有誰真的得到了天長地久?
季華鳶安置好最後一個弩箭之後跳下樹,拍了拍手上的灰,而後走過來對坐在地上的三叔說道:“差不多了,叫你的人帶著我讓他們準備好的東西各自就位吧。”
“好。”三叔站起來,一聲令下,黑衣人紛紛縱身躍上季華鳶為他們劃定的位置,各自隱蔽入寬厚的樹體之中。過了片刻,有人來報人員和犬隊集結完畢,三叔嚴聲道:“所有人,聽華鳶吩咐。”
“是!”
季華鳶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看著自己面前嚴陣以待的黑衣人隊伍,就連那十幾條狗好像都很緊張的樣子,季華鳶輕聲道:“別緊張,別緊張……你們的任務很簡單,等會我就在掛著假晏存繼屍體的那棵樹上藏身,你們每人牽一條狗,沒有狗的兩人一夥,各自散入山林,匿身於最外層火藥圈之外,等我手勢。”季華鳶語落之後蹲下身子摸了一把毛茸茸的狗頭,輕笑道:“狼嗥會嗎?等會連人帶狗,都給我扯開嗓子叫喚,變著調叫。還有那些趕不回來的弟兄,你們用雀聲提前傳令下去,這邊狼嗥聲一起,大家都跟著叫喚,有多大聲喊多大聲。”
“這沒問題,但是……”一個黑衣人安撫了一下身邊搖著腦袋的狼狗,猶豫著問道:“可是為什麼?”
“哪有什麼為什麼,給瘋狂的狼崽子們再加一道催命符罷了,哪那麼多廢話。”季華鳶難得粗魯地敷衍著回覆了一下,而後就拿起一把自己留用的弓箭縱身躍上了樹,對底下乾瞪眼的人吆喝道:“差不多了就給我架火,把這塊照得亮亮的,讓所有人都看清楚晏存繼這張死人臉!”
季華鳶吆喝完這一句就不再說話,三叔只好安排著大家分頭行動下去。季華鳶半眯著眼看他們開始行動,終於鬆了口氣,微微偏過身望著祁兆的方向,目光漸漸凝重下來。
他必須要讓漫山遍野都是狼嗥的聲音,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擾亂狼崽子們之間的傳訊,只有在與大部隊聯絡不上的情況下,看見酷似自己殿下的屍體的狼崽子才會不顧一切地往這邊匯聚。然而更重要的是,季華鳶要藉此干擾晏十七和晏存繼的聯絡,他要讓晏十七也困惑然而卻聯絡不上晏存繼,即便聯絡上了,也無法阻攔住漫山遍野已經瘋狂的弟兄。
季華鳶高高立於樹冠之上,遠遠眺望著母渡江視線盡頭處停泊的那幾個小黑點。心算道:沒有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