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而言有一件比感冒發燒更讓我糾結的事情正在發生。
沢田綱吉出現在我家了。
不巧的是,小光也在。
彷彿是為了印證我心裡的不安,端著一杯溫水的小傢伙立刻從廚房那邊走出來。經過棕發青年的時候他似乎是皺了皺眉,但是意外的什麼都沒說,甚至連表情都保持著一向的淡定清冷,順著先前的路來到我身邊。
“喝水。”將醫生包好的藥片開啟擱在一旁,小光端著水杯送到我的嘴邊眉毛都不動的,一板一眼的像是個小大人。
白色的藥片躺在他手心,下意識引起我的抗拒,“只是小感冒沒必要吃藥……”
“就是因為不吃藥才會導致病情嚴重,媽媽你真是太任性了。”
“噗。”
沒等我為了捍衛身為母親的自尊而反駁小光,旁邊從剛才開始就坐著的人聽到這句話終於忍不住笑了出聲。注意到我和小光不約而同的目光之後他才抬起手擺了擺,臉上還帶著未消失的笑意。
“咳,抱歉……我只是,想到了小唯以前好像也是這樣呢。”沢田綱吉絲毫沒有在意我複雜的目光,唇角的笑容優雅而親切,“沒想到這麼多年你還是沒變吶。”
“……”
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浮動著一種奇異而細小的柔和,讓我有種依然停留在我們交往的那些時光裡。就好像這麼多年都只是我的錯覺,而面前的他才是真實的。
真是令人怦然心動的假象呀。
“比起那種事,媽媽,”小光冷不丁地開口打斷了我不斷走神的思緒,他挑眉淡淡得掃過身邊那個笑意溫潤的青年,毫不客氣得對著我發問,“這個男人是誰,為什麼要呆在我們家。”
刻意在“我們”這個詞語上加重音調,我很輕易地就聽出了小傢伙的不滿和對沢田綱吉的排斥和敵意——或許還有其他的情愫,因為我敢保證見到那頭和染髮之前的自己幾乎是如出一轍的棕發,憑著他那麼精明的頭腦不可能猜不到兩個人的關係。
至於到底是否會接受,那又是另一件事了。
沒等我開口解釋,沢田綱吉也同樣微笑著開口道,“說起來,我也很好奇這個孩子的存在呢,小唯,可以請你介紹一下嗎?”
僅僅是一瞬間的事,小光的語氣就變得銳利起來,“所以你的教養就是在毫不客氣得踏進別人家門之後頤氣指使得來命令主人?”
“我並沒有那個意思……”沢田綱吉略微詫異得望著面前的少年,但是很快又露出那副標準的笑容,“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來關心一下而已,畢竟我和小唯以前也算是交往過哦。”
“那傢伙頭腦向來不怎麼清楚,”小光對此會意不屑的嗤笑,讓我懷疑他還是不是一個只有五歲的孩子,“難怪曾經會和你交往。”
“這樣評價她真的好嗎,”沢田綱吉笑意不改,“即便是這樣的人也是生下了你的媽媽,不是嗎。”
“……”
再怎麼囂張小光終究只有五歲,和二十七歲早就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好幾年的沢田綱吉畢竟是沒辦法相提並論的。
“好了別鬧了,”終於忍不住出聲打斷他們“親切而友好的交流”,我拍了拍情緒悶悶的小光示意轉過身面對坐在椅子上的棕發青年,“那個是媽媽以前的朋友,你可以叫他沢田叔叔。”
小光蹙眉,顯然對這個十分恭敬的稱呼很不滿,不過在我堪稱嚴厲的目光下還是乖乖得屈服了,“……沢田叔叔。”
我抬起頭對沢田綱吉歉意得笑笑,“真是抱歉,這個孩子從小就不太懂怎麼和別人交流……可能是我教育方法有問題吧。”
“怎麼會,”他好脾氣得彎了彎唇角,完全沒有在意之前小光對他的態度,“應該說不愧是小唯的孩子嗎,果然很有個性呢。”
“但是,果然小孩子乖巧些才比較好吧,真是的也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呢……”
就像是許久未見的老友一樣,我們似乎真的能夠坦然得互相面對彼此,將那些煩擾糾結的過往全都拋在以前絲毫不去計較。
就似乎,那些曾經的溫存根本就不存在過。而我們也無需對此負責,亦或者是懷念。
“並沒有那種問題哦……說起來,”含著淡淡笑意的目光再一次落到小傢伙身上,沢田綱吉的眉心泛起褶皺,“小唯還沒和我說過呢,這個孩子的名字,我都不知道你已經結婚這件事。”
——然而我很清楚的是。
——那些並不是我的憑空想象。
——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