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動靜之時,他也沒有立刻睜開眼睛,直到芙蕖侷促的叫了他一聲二表哥時,他方才睜開了眼睛。
但見到他要見的人被換了人,他似乎也沒有什麼神色變化,彷彿他一開始想見的人,就是芙蕖。
“這裡條件簡陋,你若不在意,便在床上坐會兒吧!”
趙晉安從床上穿鞋而下,對芙蕖淡然笑著迎候。這份淡然處之的姿態,瞧著彷彿是在自己富麗堂皇的王府裡接待芙蕖,而非是這座陰冷逼厄的天牢之中。
而趙晉安所說的條件簡陋,決計不是謙虛,天牢本就是關押重犯,又哪裡會有什麼好地方。
就如關押趙晉安的這座牢籠,整個空間,小的或許還不如他們日常起居的一間小小恭房,而整個空間裡,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一盞微弱的油燈及少數生活用具之外,恐只有右上方微微透進星光的小小天窗。
趙晉安身上穿的,也十分簡陋單薄。早已不復先時鮮衣怒馬時的那個張揚少年。
芙蕖這般看著,有些心酸,又有幾分複雜,最終只問出了一句話:“值得嗎?”
是啊,原本他便已經是人中龍鳳,便是不能夠坐上那個位置,榮華富貴也是緊握手中,如今就為了那個位置,做下那麼多罪惡滔天的事情,害了別人,也害了自己。
這真的值得嗎?
芙蕖實在是有些忍不住想問,也忍不住想要知道,趙晉安他,後悔嗎?
趙晉安聽到芙蕖的這個問題,卻是為芙蕖的天真笑了起來,他一邊笑著一邊搖了搖頭,最終笑聲停止,他只輕聲道:“沒有什麼值不值得,我一開始想著這般做了,便已經想好了所有的後果。”
“那些都是你的親人……”
你怎麼能夠忍心,下得了這樣的手。
芙蕖的目光有些沉重,也有幾分悲哀與難受。
而趙晉安看著芙蕖,卻是輕笑著吐出了一句話:“皇家無父子兄弟。”
面對芙蕖不贊同的目光,趙晉安又笑著輕聲道:“芙蕖,那個位置,從來都是鮮血堆積而成的,你以為父皇坐上那個位置,就那麼的光明正大了。你以為,父皇為何會對你的母親這般優待,對你們一家人,這般榮寵,那隻不過是當年你的母親為他坐上這個位置做下了無數的罪孽,付出了無數的代價。”
“你胡說。”
芙蕖深吸了一口氣,搖頭反對。
趙晉安卻沒有因為芙蕖情緒激動而有所改變,他依然用平淡的語氣輕聲道:“皇室中人,沒有一個人是清白的,區別只是做下的罪孽,誰輕誰重罷了。”
“當年,文太后入宮時,甚至連四妃都不是,可她如何一步一步坐到太后這個位置,如何讓自己的兒子成為皇帝,這中間,你以為就沒有罪孽嗎?我所做的,與之當年相比,實在是微不足道。除此之外,唯一的區別不過是,成王敗寇,他們勝了,而我敗了,勝利的人,摘取了成功的果實,而失敗的,就如同我一般,淪為階下囚,一杯鳩酒解決人生。”
“你別說了。”
當年之事,其實芙蕖並非單純不知,只是她不願意去探究,不願意去想象自己的親人當年會是如何的心狠手辣。
可當年是死局,文袁兩家,皇帝舅舅和那位袁太子所面對的局面,本就是不是你生便是我死,根本沒有退路。趙晉安不同,他完全不必如此。
“舅舅雖然看重太子,可一樣很疼你,器重你。”
“皇家兒郎,哪個沒有野心,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趙晉安依然是搖頭,但他也沒有再解釋了。他與芙蕖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他不管如何解釋,恐怕芙蕖都不會真正理解,除非,哪一日芙蕖真正被捲入這宮廷之中,到了那個時候,不用她解釋,芙蕖恐怕也能夠理解他今日之言了。
趙晉安站了起來,拖著長長的鐵鏈,朝著芙蕖方向走了兩步,鐵鏈摩擦過地面,在這寂靜的夜裡,聲音有些刺耳,他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似乎有些受不了這聲音,所以也便沒有再走了。
他只是看著芙蕖,輕聲笑道:“我讓人轉達說相見的是楊清漪,怎麼變成你來了?”
芙蕖沉默著,沒有回答。
而趙晉安倒是自己理解的笑了笑,點了點頭輕聲道:“也是,如今成王敗寇,我都成了階下囚了,她自是不會想來見我,免得壞了她自己的名聲。”
趙晉安說完這話,又抬頭看向了芙蕖,輕輕嘆了一口氣,又道:“芙蕖,你做什麼這麼傻,今日一來若是傳出去,恐怕你的名聲便敗了,晉陽姑母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