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如今是宮眷,等閒哪裡見得到。”
“我並不求見到她。”陸文瑾道,“不過,少夫人這裡若方便,請替我向琴內人致意。”
“致什麼意?”謝遠遙疑惑道。
“請告訴她我回來了。”陸文瑾道,“別人告訴她,只怕她不信。”
槅扇那邊的人忽然靜默了。這本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寒暄,不知為何久久得不到回答,莫非真有什麼難以啟齒之事?他耐著性子等她再度開口。然而等了許久,槅扇那邊再無聲響了。他忍不住又喚了一聲,也沒有得到回應,忽然疑心是不是被人戲耍了。
他索性推開槅扇,跨進了北堂。
花廳裡早就空無一人,斑斑樹影在磚地上搖曳,他一時疑惑起來。唯獨空中似有若無的一縷甜香,似乎暗示著剛才真有一位女子在這裡停留過。
第十二章 流火
…
不覺已是金風徐來,碧天如洗,木葉瑟瑟,菡萏香銷。在琴太微眼中看來,七夕之後的這一個多月顯得分外地漫長難捱。謝遠遙出嫁後,她眼巴巴地盼著回熙寧公主府探望外祖母。盼來盼去,只盼得了謝家的回絕。自她入宮之後,如此情形反覆幾回,終於是漸漸冷了心,心知自己只怕再也別想踏入謝家半步。正在傷心不已,忽然得到了謝遠遙的訊息。有個醫婆帶著手帕戒指過來,說是小謝夫人不日將入宮拜見淑妃,教琴太微候在咸陽宮門口,屆時一起去求淑妃,只要淑妃點了頭,小謝夫人就直接帶她出宮去。
琴太微心想未必是什麼穩妥法子,漫說淑妃並不能做這個主,就算能只怕她也是不肯的,弄個不好還要累得謝遠遙難堪。然而那個傳話的醫婆也說,京中盛傳大長公主時日不多,言語中頗有攛掇之意。琴太微一時沒了計較,遂向那位醫婆請教當如何行事。
“敢問娘子,行動是否自由,可出得這王府?”張氏探問道。
想起楊楝最近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怕是求他也得不到允許,琴太微遂搖了搖頭。
張氏似是極可惜地嘆了一聲,道:“哪怕抽個半天時間出來呢?”
琴太微忽然想到,自己每天在太液池、蓬萊山之間遊逛,卻是沒有人攔著的。若能瞞了人眼目,只說去遊山了,悄悄溜去咸陽宮一趟,未必會被發覺。想到這裡,遂吞吞吐吐地與張氏說了。張氏倒也爽快,立刻應了下來,只說出去後即刻與小謝夫人通訊兒,一俟安排妥當就過來接她,還說只消裝作自己的隨身小童,藏在馬車裡一起入宮便是了。
“這麼簡單嗎?”琴太微驚道。
“宮中我是走熟了的,不會有人盤查。”張氏拍著胸脯道,“何況娘子你本就是宮裡人,又是去看你表姐,可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兒。只要瞞過了徵王這邊就行。”
“怎可能瞞得住,”琴太微疑惑道,“倘若真能跟謝夫人出宮,一趟來回也得一天工夫吧?”
張氏看了看那張漲得粉紅的小臉,嘴邊扯出一個心領神會的微笑:“滿破三個時辰,難道也遮不過去?就算被發現,你是從咸陽宮走的,徵王還能跟淑妃娘娘去鬧去?”
只要楊楝不發覺,虛白室這邊的宮女內官們都會替她遮掩。而楊楝已經很久沒有來過了,他應該不會發現的。就算惹他生了氣,只要能見到外祖母,那也是值得的。想到此處,琴太微便點了點頭。
張醫婆果然手段麻利。到了八月十二日,一駕青布小車便停在了玉河橋的那頭。琴太微換上一身青綠襖裙,梳了個雙鬟,趁人不備溜進了車裡躲著。不一會兒張醫婆便從林夫人的屋子裡出來了,一上車便催著快走,一溜煙兒把徵王府甩在了後面。
馬車在皇城的大道上衝得極快,揚起陣陣塵煙。小車廂顛簸得厲害,琴太微忍不住往窗外看出,忽然發現小車並未馳往大內方向,卻是一徑向西奔去。她大驚失色,猛然抓住了張氏手臂:“你這是做什麼!”
“繞個道,小謝夫人從西華門進來。”張氏含糊道。
“你胡說,自來沒有從西華門入宮覲見的!”琴太微喝道,“快放我下車!”
張氏滿面蒼白,一句話都說不出。車伕自是不搭理琴太微的呼喝,她待要跳車,無奈車馳極快,片刻過了羊房夾道、豹房,眼看著西安門就在前面了,忽然斜拉里橫出幾騎人馬。車輪頓時剎住,兩人幾乎齊齊從轎廂裡滾了出來。
“作死——”張氏剛罵了半句,舌頭就打了結。
來人是程寧。他跳下馬,冷著一張臉,更不和張氏多話,拽著琴太微的袖子從車裡橫拖了出來。
楊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