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小經經來也!”
眼眸倏然一亮,她不由得將手中的筷子放下,拾起酒杯晃動起來,目光投向對面認真吃菜的奚川,密語傳音道:“是何人?”
“慢著,我有一個問題,主母,你不會真的相信奚睿恆的話了吧?莫非被他的深情感動了?這深情,不覺得太過另類?”
“廢話怎麼這般多,趕緊說!”
“不會吧!你真相信了?主母,在小經經心底您可是一個十分睿智聰慧、心思敏銳的人,不能犯這般低階的錯誤吧?”
雖然看不見隱於暗中的經護法,平阮兒卻能想象得到他臉上精彩紛呈的表情,肯定是一副難以置信且痛心疾首的模樣。
“我真懷疑你在靈殿生活的時候是不是從來沒有同人說過話,否則話怎地這般多?行了,你只要回答我那柱子裡藏著的究竟是不是奚川便可。”
“啊啊——主母你怎麼知道!”經護法立即將聲調拔高,平阮兒假意將酒喝下,實則是為了抬起胳膊擋住自己抽搐的面部,有這麼個話癆活寶在身邊,她縱是想獨自擔憂一下楚軻都不行,氣氛剛剛醞釀好,就被他亂言亂語打破了。
不過既然是奚川,為何奚川都來了這麼久,小經經卻現在才出現?
“主母你交待的這個任務可真難,你都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破解了那柱子上的機關,然後一路疾奔而去,剛看清那人是奚川,誰知就在這時,就在本護法快要躥出地道的時候,前方活動的門牆突然關閉……嗚嗚,差點兒沒把我鼻子撞癟了。接下來我一人困在地道中,差點兒就見不著你了,差點兒就見不著咱們小少主了……”
經護法嚎啕道,儘管是密語傳音,那話語中的委屈情緒卻是一分都不少。
“這不是好好地出來了嗎?”平阮兒反問,聽他如此描述,她自是知道其中艱險,不過要再和他扯下去,恐怕宴席散了都說不到正題上,“行了,說一說你對今日之事如何看?”
先前奚睿恆在亭中說的一番話,雖然殘酷,卻也將一代帝王的良苦用心以及深情演繹得淋漓盡致,若換作旁的人,只怕早已被他感動,只是他所說話的物件卻是平阮兒,一個本就與帝王鬥智鬥勇周旋多年的平阮兒,孰真孰假,她琢磨一番便能夠判斷。
那話,與其說是說給她聽,不如說是說給話中的主角奚川聽的。
之後奚睿恆按下機關收回弓弩的時候,她陡然發現,柱子裡竟有輕微的心跳聲,想來那柱中另有玄機,不但藏著殺人的機關樞紐,更可以藏人,並能將人的氣息完全隔絕,若不是那一瞬氣息的洩露被她捕捉到了,只怕她也沒有料到裡面竟然藏了個人!
“我覺著,與其說奚睿恆謀的是脅迫主母答應他的一個要求,不若說他謀的是這個即將成為質子的孩子。”
“這樣?……”平阮兒顰眉,定定地瞧著酒杯上精緻的花紋,指腹上傳來酒杯冰涼的溫度,心也被那冰寒凍得一寸寸冷凝下來。
她同經護法所想的一樣,奚睿恆在刺激這個孩子,同時還想要拉攏孩子的心。虎毒尚不食子,做父親能做到這個份上,還真是絕了。
“年紀小小就這般冷淡沉靜,怕是與生存壞境和身邊人脫不了干係,依我看來,這孩子藏著恨。那眸子深處,你是沒瞧見,雖然隱藏得極好,卻終究是個孩子,那濃烈的恨真是看得令人心驚吶。”
聞言,平阮兒微微挑了挑眉,不由得抬眸朝對面的男孩看去。
“主母,你還沒說為何要收下這個孩子呢!一看就是個不省心的主,指不定日後會惹來什麼麻煩,你這又是何苦?”經護法抱怨的聲音傳來,更多的卻是擔憂。
“哎……若我說自己濫好心,你會不會相信?”平阮兒下意識地撫上肚子,今日這種情況,一是紫皇相逼,她不想因為拒絕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二是還未蒙面她就對這奚川生出了憐惜,後來在還不知曉看書的男孩就是他的時候又被他吸引了目光,覺得也是種緣分,所以一時心軟就應了下來。
這件事,也算是她生平少見的幾件脫離理智做下的決定之一了。
自她說話之後,空氣中就一片沉寂,顯然對於她的回答,經護法已無言以對。她成功地打破了經護法對她的崇拜與敬佩,難得女殺神也有柔情一面,也有頭腦一熱的時候。
宴席過半,平阮兒見眾人已經興致缺缺,不由得抬頭看向紫皇。紫皇似也明白了她心中所想,揮了揮手,身旁的太監便傳令道:“聖上有命,將赤焰國所書和約書呈上來。”
歷史性的時刻終於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