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的面具,同他眼對著眼。
四目相對,距離近得甚至讓她看清了他警醒目光中略微驚訝羞惱的自己。身體相貼,嚴絲合縫,令她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了他滾燙的體溫。
她眉頭微皺,第一反應就是自己又上了這人的當了!
又耍流氓!
伸手就欲推開他,誰知還不待行動,楚軻竟然喃喃一句:“阮兒……”然後竟然閉眼暈了過去,唇角甚至還帶著一抹滿足的笑意。
敢情他以為這是個夢!
平阮兒心中一鬆,隨即又一緊。原來他是因為太過警醒,所以當脈門被人拿捏之時習慣性地反擊,而看到來人是自己之後,他以為在夢中,這才放心地昏迷過去。
看來,他還是受了重傷,若不然不至於連夢境與現實都分不清,不至於就這般昏迷過去。
她試著從他身體上爬起來,準備給他好好把下脈,誰知這一動,才發現楚軻一隻手牢牢地抓著她先前想要號脈的那手,另一之手卻如鐵箍一般牢牢地把住了她的腰,將她抱在了懷中。
想要掙開他的手,卻又害怕傷到他,畢竟他是個什麼情況她並不清楚。無奈之下,平阮兒只好抽出另一隻尚可以活動的手來,反手試著去夠他的手腕。
好不容易替楚軻把了脈,她雖然不及專門的醫者大夫一般懂得精,卻還是從脈象中看出了端倪,楚軻內耗頗多,真氣已經所剩無幾,怪不得會脫力倒在此處。
如今對他來說,睡一覺倒是最好的休養方法。
診斷完畢,聞著熟悉的青荇味道,平阮兒的心也稍微放了下來。貼著他躺著,她甚至能感受到身子下方他胸腔的起伏,以及那裡面一下又一下帶著節拍的心跳。一時之間,只覺得世界安靜,安穩非常。
這種寧靜,似乎是眼前之人帶給她的。
二十年間,在她的世界裡,似乎只有漂泊、動盪、爭鬥、血光、烽煙……
她雖名為安寧郡主,卻從未安寧度日。不單是她,整個傲洲大陸,七國動亂,時不時就引發戰火,百姓顛沛流離,又何曾有過真正安寧?只是這一刻,她卻感受到了這亂世當中珍貴而難得的安寧。
僅僅是躺在這人懷中,聽著他的心跳,聞著他的味道,便心神寧靜,無憂無懼。
她微微蹙眉,有些迷惑,為何她會有如此荒謬的感覺?
似乎想要知道答案,她抬起手去,又一次將手放在了楚軻的面具上。
第一次見到他臉頰上的那朵妖花的記憶實在是太過深刻,以至於每一次見他戴面具,她就有種將他面具揭開的衝動。不知為何,她總感覺那朵妖花在吸食他的生命,而且,他會痛。
更奇異的是,每當看見那妖花,她的心也會莫名地疼痛。
手指扣上面具邊緣,輕微用力,一抬,她終是將面具揭開了來。
入目,卻沒有那朵妖花。
她不禁鬆了口氣。兩次遇到楚軻出狀況,似乎都與那妖花的出現有關,所以她心中已經形成一種認知,那就是妖花出現他必有難。所以如今沒見著花,當即就放了心。
手中的面具沉甸甸的,銀質的觸感冰涼而細膩,讓她倏地回過神來,拿起面具又準備替他重新戴好。
可是剛要蓋上,她又停住了手,眼睛直直地盯著他的臉。
只見他眼下帶著一抹鴉青色,臉色相較平日蒼白得多,如一張打溼之後被曬乾的白紙,缺乏生氣。
那時常透著促狹目光的眼此刻也緊緊閉著,只留下一線長而直的黑色睫毛,在眼瞼處投下淡淡的陰影。陰影與眼窩處的鴉青色連成一片,在慘白麵色的襯托下愈發顯得濃郁嚇人,好似沉珂已久不見天日的重病患者般,又似已經斷了氣的死屍。
見此,她心中突然湧起莫名的害怕、恐懼以及擔憂來。
幾乎是在這種害怕的情緒產生的同時,她就伸手捧住了他的左臉,然後大拇指便開始使勁地擦拭,竟妄圖想將他眼窩處的鴉青色抹掉!
大拇指來回揉搓,反覆擦拭,不一會兒就將楚軻的眼窩揉得通紅,然而她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眼中彷彿全是那近似死屍才會有的烏青之色,恐懼讓她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手機械地擦拭。
“在這樣下去,我就死在你手裡了……”
清越的聲音突然響起,手腕一緊,原來是楚軻醒來了。他眉眼含笑望著她,然而細看,卻會發現那眸子深處暗藏的隱憂與擔心。
平阮兒怔怔地看著他,瞳孔依舊睜得大大的,保持著原來的驚恐與懼怕,手下的動作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