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到床上。那時候,王氏終於再一次感受到了丈夫的臂彎,那股久違的氣息和疼痛,讓王氏心激烈跳動著踹不過氣來。指甲深深陷入姚千易的背上,從波濤洶湧到風平浪靜,王氏躺在床上大口喘息著。
隨後並沒有多少改變,姚千易對她們三個依舊冷冷的,臉色鐵青,不聞不問。王氏卻不難過,因為她的肚子又隆了起來。清晨的嘔吐,對酸的執著,讓姚千易開始改變了……
他發了瘋似的找了許多大夫穩婆,一個個都說這胎定是一個兒子,於是他挑上了他孃親的活計,從山上的野味到河裡的魚蝦,抓了個遍摸了個光,只為給王氏補上身子。
他開始抱兩個女兒了,他才知道大女兒叫姚蓉,小女兒叫姚珍,拗口喚著兩個女兒的名字,姚蓉姚珍只天真純淨望著姚千易:“你是我們的爹爹嗎?”
王氏再也不用辛勤地操勞,躺在床上心思起伏。若這胎是個男兒,以後再也不用過這樣的苦日子了,若是女兒,又怎生是好?
都是自己掉下來的一塊肉,王氏自然不會在意是女嬰還是男娃,只是姚千易呢?他可否禁得住上天對他的兩次戲弄?還有他已歸故土的娘是否能夠瞑目?
王氏只得日日夜夜祈禱著,看著窗外灑進來的月光,幡然想到,若是一生過得太平淡了,是不是老年之後會後悔呢?所以才有這麼多的坎坷?
臨盆那日,兩個女兒被叫到鄰家去玩,穩婆在房裡替王氏接生。姚千易關在門外,焦慮地來回踱步。
手裡緊緊捏著一張紙,來來回回搓揉著,不住抬頭望天,求列祖列宗保佑能得個大胖小子。在尖細的哭啼聲劃破長空之時,彷彿祖宗陰靈聽到祈禱,穩婆諂詞令色抱著嬰兒:“是個帶把兒的。”
姚千易看到那張粉撲撲胖嘟嘟的臉,整個心都化了,這才是他的孩兒,是他能續香火的孩兒。
手裡的休書撕得粉碎,懷裡的銅錢打賞得一文不留,抱著男嬰,不住摩挲著,這些年被禁錮的父愛一時都湧瀉了出來,這個孩兒,他要用一生去厚待。
王氏虛弱地躺在床上,一圈圈汗浸得身上溼淋淋的,彷彿被瓢潑大雨淋過,而心中卻是陽光明媚。二女一兒,重得丈夫寵愛,王氏只覺已經苦盡甘來,可卻還抵不住生活的壓迫。
貧賤夫妻百事哀,柴米油鹽醬醋茶,一樁樁一件件,沒有銀子便週轉不開。得了一個大胖小子,吃得更加厲害,又有姚千易放開心讓他吃,本就貧苦的家變得清寒無比。
兩個女兒已經五六來歲了,正是貪嘴愛吃的年紀,家裡偶然得了什麼好東西,當成零嘴吃了必定會招來姚千易一頓打罵。打得眼淚鼻涕直流,哭嚷著找娘,等看到娘懷中襁褓裡的嬰兒,哭聲自己打住了。可謂窮人家的孩子知世事早,明白自己什麼樣的身份地位。王氏心裡也苦得很,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一直在努力做到一碗水端平,可是也抵不過姚千易一句話。
姚徐波看著兒子臉龐漸漸清瘦,身上乾巴巴的沒有一塊肥肉,看到兩個幹豆角似的女兒心裡氣不打一處來,不是掐她們的臉兒,就是逼迫她們幹活,不管輕的重的。
王氏每每想阻攔,手腳如被捆住,嘴巴如被粘住,她始終只認為自己是一個婦人,永遠不能和丈夫對著幹。
擁擠不堪的床上躺著母女三個,互相依偎著入睡。這麼些年來,姚千易一直是一個人睡,有了男娃姚徐波,便帶著他睡。
姚珍姚蓉睡得香夢沉酣,嘴巴不停嚼著,王氏便是看著,眼淚就若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下來,摟著女兒們的頭,往自己胸口上放。心中柔腸百結,自己何苦生下她們兩個人兒來,既折磨了婆婆,又自己吃苦受罪。
夏天雨水充足,這晚上下得如盆傾如瓢潑,外頭高聳青翠的樹木在電閃雷鳴間搖曳晃墜。冰寒的雨水從屋頂浸了下來,滴在王氏臉上,可她依舊安安穩穩睡著。
彷彿她睡在天朗氣清的松樹底下,黃鶯在樹上鳴囀宛啼。
可等到她醒來的時候,卻墜入了萬丈深淵。
身旁早已空空,大女兒二女兒彷彿是隻在夢中存在的人。發瘋似的用兩手探摸著床褥,卻再也摸不到孩子的身體。
晨光照在她的臉上,用微不足道的暖去暖一暖她如浸寒潭的心。王氏死死衝去攥住姚千易的衣袖,他揹著姚徐波,兩人嘴裡還嚼著什麼,口角泛著油水,身上一股肉味。
“我的女兒呢?我的大女兒二女兒呢?我的心頭肉,她們在哪裡?”
姚千易並沒有開口,繼續往房裡走去,走一步身上就響乎乎的,好似很多銀子,抨擊撞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