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戴世名臨走之前,交給陳婦女的是二錢銀子,可陳婦女從中剋扣,到了戴瑤手上,只剩了二十枚銅錢。
戴瑤早已眼淚直流,接過銅錢,一併收在身上。陳大娘道:“今晚你就先睡在這裡罷,我先去了,明早再來和你交代一些事情。”說著將賣身契收在懷裡,笑著離去了。
☆、綿松
第二日戴瑤醒來,陳大娘並沒有來交代什麼,戴瑤只當那是一句客套話,暫時住在院子裡面。
將兩扇門扉開啟,稀薄的晨光透了進來,戴瑤闔了闔眼,院子眾多姑娘都在幹著活計。
姑娘大多看起來只有十幾歲,有的在曬床褥,將那棉被毯子撣了撣灰塵,就曬到了竹竿上;有的拿著蒲扇,扇著門口的爐子,也不管黑煙嗆人,揭開壺蓋就看裡面的水滾沒滾;有的拿著掃帚,在一絲不染的院子裡繼續掃著。其他小姑娘也在忙活著手中的事。
戴瑤險些還以為自己又回到了以前的時候,院中走動片刻,其他姑娘都投來異樣的目光,有驚愕的,有看笑話的,也有一臉怒相的。
那個在掃地的姑娘將手中的掃帚一扔,指著戴瑤鼻子就破口大罵:“都是媽媽買來的姑娘,誰還比誰高貴些不成?我們忙得灰頭土臉,你倒是學千金小姐前來慰問了!”
戴瑤吃了一驚,其實也不是自覺高貴,只是平日都是丫鬟下人做活,沒那自覺去打掃灑除。
一旁門口燒開水的姑娘走了過來,對著掃地姑娘道:“綿松,你又在這裡鬧事了。就你這暴脾氣,難怪媽媽買了你,這麼久還沒賣出去。”
綿松冷笑道:“哎呦,春竹,就你賢惠能幹,咱們一同被媽媽買來的,不都沒賣出去嘛,五十步笑百步!”
春竹閉口不語,那曬床褥的姑娘道:“綿松,春竹姐姐是太過勤勞能幹了,陳大娘捨不得放出去,而你是脾氣太暴,一來找不到合適的人家,二來陳大娘也怕賣出去,壞了自己的口碑生意呢!”說著捂嘴笑了起來。
綿松譏諷道:“你個初來乍到的賤蹄子最好閉嘴。”
春竹道:“綿松,翠露和這位姑娘都是新來不久的,你何苦和她們吵鬧呢。”綿松臉一紅,拍拍手自個兒走了。
其他幾個姑娘不說話,只幸災樂禍看著戴瑤,戴瑤倒沒有將綿松的話和她們的眼神放在心上,不過確定一點,陳大娘是會留人的。
能幹的能留,潑辣的能留,戴瑤也想留下來,在這裡做做活計看起來也很輕鬆,而且也讓爹爹容易找得到。賣出去了,就算爹爹賺得銀兩回來,也得經一番周折才能找到自己。
戴瑤打定主意,就要行動,讓陳大娘有留下自己的因頭。二話不說,拾起綿松丟下的掃帚,開始打掃庭院。
春竹翠露見了,也各自去幹活。不多時陳大娘從庭院進來,雙手叉腰,後頭跟著綿松。綿松有一搭沒一搭抽泣著,哭喪著臉,猶如貓兒一樣躲在陳大娘後面。
一見戴瑤,綿松就來了氣,指著她:“媽媽,就是她欺負我。我早上起個大早,把院子裡裡外外掃了一個乾淨,她一來,冷嘲熱諷我就是個掃地的丫頭命,我一氣跑了,現在來了,她還拿著我的掃帚裝樣子。媽媽你給我評評理,哪有這樣子做人的。”
戴瑤冷眼望著,也不想辯解。其他姑娘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幸災樂禍看著戴瑤。春竹和翠露連忙走上來,翠露道:“媽媽,這話是假話。這位姑娘剛起來,綿松就對她大呼小叫,我們說了她一頓,她就跑到你面前告她的狀來了。”
綿松在陳大娘背後瞪直了兩隻眼睛,恨不得生吞了翠露:“你是新來的,自然是護著她。我受了委屈,還要被你們誣賴,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春竹道:“媽媽,我也能證明,真不是這位姑娘先生事的,而是綿松找麻煩。況且這位姑娘也不懶,看著綿松丟下掃帚,也知道撿起來幹活。”
綿松一聽,躺在地上,發起潑來:“我不依,我不依。媽媽你乘早把我賣窯子裡面去算了,我說不呆在這裡,你卻要讓我待在這裡,受她們的鳥氣。”知道陳大娘斷然不會賣了自己,給生意招黑,綿松什麼話也說出口來。
綿松在陳大娘的院子裡面生活了這麼久,什麼氣性陳大娘自然摸得一清二楚,不用多想,陳大娘也知道事情的始末。只是看著戴瑤木頭似的立在一旁,陳大娘不由窩火。平常買來的姑娘受了這樣的誣賴,無不是跪在地上磕頭,讓她還自己一個公道,那時候,陳大娘也覺得自己有權有勢,臉上貼金。
想要給戴瑤一個下馬威,卻礙著春竹和翠露的面子,倒顯得自己包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