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了麼?”
周青璇簡直要把眼珠子瞪出來了:“您什麼意思啊,不是眼看過年了還想把我趕出去吧?”天寒地凍的,上哪兒找這麼好的食宿地去?
“趕你走,你走哪裡去,城裡的房子不是我買的啊,真當是你自己的了?”
“登記在我名下,當然就是我的了。”
“對啊,等爸爸媽媽百年之後,不都是你的。”
“好好的就說這個,我不愛聽,走了。”周青璇把手心裡的瓜子丟進盤子裡,拍拍手就想走。
周世良抬著眼睛,把周青璇盯在原地,“什麼你愛聽?要是我說:青璇,以後你愛跟誰談戀愛就跟誰談戀愛,想跟誰在一起就在一起,爸爸都不過問了,這個是不是特別愛聽?”
周青璇心裡老大意見,坐回沙發裡,臉上沒什麼表情,不做聲。
“你想沒想過,你愛聽樂意的事,爸爸媽媽是不是愛聽樂意見到?”
“我的日子是我過的,就算我如你們的意,聽你們的話,以後的日子過得艱艱難難,你們也覺得好?”
周媽媽見她跟小時候一模一樣,聽見不願意聽的,就擺出一副淡漠的嘴臉來,心裡一嘆:“這樣,過兩天,我介紹兩個人給你認識,讓你長長見識。”
周青璇一聽說要見人,就開始條件反射:“什麼人?”
周世良看著周青璇,一副看爛泥扶不上牆的模樣,他從來就沒這麼失望過,周媽媽還好,只皺眉說:“不用問什麼人,總之你不會白跑一趟。”
周媽媽的工廠裡,有著這樣兩個人,一個會計一個車間工人,她們從不同的地方來,有著不同的工作時間,下班後會回到同一間房子裡,過著柴米油鹽的日子,去菜場也會跟小販討價還價,花盆裡花死掉之後就廢物利用栽幾瓣蒜進去,開心的時候笑,不開心的時候鬧,氣急了也要吵架,跟這個世上所有吃人間煙火的兩口子一樣。
周青璇在踏進這樣一個家庭——兩個四十多歲的女人組成的,沒有合法手續的家庭的時候,心裡沒來由地發虛,也不知道這心虛是從哪裡來。
這二位,暫且代稱之為梅與竹吧。梅一副天生的大嗓門,看見門外的母女倆,熱情地招呼著進來進來,並一點沒避諱地朝年輕小姑娘臉上瞧,笑說:“好神氣的女孩。”周青璇被她瞧得一陣臉紅。竹的脾氣就溫婉多了,她拉一把梅,把客人讓進客廳寬坐,斟茶倒水後,微笑著坐到周青璇身邊,與她說些閒話。
然後,周青璇就聽見了一個讓她一生難忘的愛情故事。
梅與竹,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末結識,認識三年後,兩人才開始躲躲藏藏地戀愛,一直戀愛到藏不下去。暴光的真相毫無意外地讓兩家人接受無能。兩人歷經了常人難以想象的逼迫、打罵、軟禁之後,一直文靜的竹先逃了出來。
藏了很多天,梅才出現在她面前,兩人狼狽不堪又心滿意足地出逃生天。
因為是逃出來的,經濟情況非常糟糕,要什麼沒什麼,又怕被追上來,只能沿途做點短工,換點吃住之餘,稍微攢下點錢就走。輾轉了很多地方,輾轉了很多年,輾轉的家裡人明知道她們在哪裡,也失去追上來恨天怨地的打罵的慾望之後,她們這才放心,落了腳,慢慢把家安下來,把心安下來,把這些年提心吊膽的日子變成過去。
當生活稍微安定之後,曾經所有的美好願望與現實還是有著巨大的差距的,只要被人稍微的白眼或是鄙夷,生活裡稍微出現點意外之事,似乎就撥動了戳在兩人心裡的那一根叫做脆弱的安全感的刺。於是,兩人開始爭吵,揀最毒辣的語言去攻擊對方,以期望達到致命一擊。
梅望著周青璇笑說:“那時候,日子過得跟叫花子沒區別也沒覺得這人這麼可惡,讓我吃那麼多苦受這麼多罪,人家幾輩子也沒這麼難過吧。生活好起來了之後又開始找補之前沒時間吵的架,沒時間罵出來的話,無理取鬧的跟更年期提前了一樣。唔,你來的很巧,我們今天還沒吵架,不然你就不用吃晚飯了。”
“啊?”周青璇沒懂什麼意思。
“閉門羹啊!”
周青璇恍然大悟,就笑起來。竹也笑了,問周青璇說:“你知道你媽媽帶你來的意思麼?”
“大概吧。”
“在現在這個社會,同性戀,不僅是對一個群體的稱呼,還是道德敗壞、世風日下的代名詞,你是老師,萬一哪天被人知道,只要稍微一散播,你的工作只怕也保不住。”
竹所說的,完全是站在周媽媽的立場上想的問題。她雖然極力爭取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