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抗議:“我不是東西。”說完又後悔了,“呸呸,你才不是東西。”
承煜大笑,攬過她的肩頭。
二人在夜風裡走著,承煜牽著她走到一個荷塘,荷塘邊上,停著一隻小舟。承煜踏上,又將手遞給錦言。錦言小心翼翼地踏上去,舟身輕晃。承煜使力,把小舟駛向塘心,便由著小舟在水間晃悠,他愜意地躺倒,望見天幕上繁星如棋。錦言被他圈在懷裡,也順勢躺在他的臂彎,聽他輕輕地一嘆。
錦言用手指尖在他胸口畫著圈圈:“你又嘆什麼?”
承煜偏過頭,在她額上輕輕一啄:“你還記得我在南京時對你說了什麼?”
錦言用力地想了想,說:“你說過太多事兒啦。”
承煜無奈,跟她說:“這一次聽,你得記住了。”
錦言用眼神詢問,就聽承煜的聲音在這夜幕之下清晰低沉:“我說,連錦言,以後,無論何時,你都不要不信我,我也不會不信你。還記得嗎?”
錦言點了點頭。
承煜問:“那今日,你可有信過我?”
錦言的心揪到一塊,把臉貼在承煜胸口,低聲囁嚅:“我怕你出事兒啊,我怕因為我,會連累許多人。”
承煜下巴抵著她漆黑的發頂:“那若我不是湊巧聽見,你就會傻了吧唧地答應那賤人的要求,跟他定親成婚,讓我一個人獨自傷心?”
錦言眼中溼潤,緊緊地抱住承煜。
承煜微微動容,也就不責怪了,只說:“若真有一天你嫁給了他,我會瘋的。”
錦言抬起臉,已是滿臉淚珠子:“我也會瘋的。”
承煜寵溺地伸指把她臉上的淚珠抹掉,低低地笑:“你不是瘋,你是傻,總有股傻氣。”
錦言一圓眼睛,又把臉埋進他胸口,只聽他的胸口震震:“我給你講個故事聽。”
錦言聞著他的氣息:“又是小和尚的故事?”
承煜聲音沉如晚風:“是我孃的故事。”
錦言趴過身子,撐起臉,鄭重其事:“講吧。”
“我告訴過你,我娘姓葉,叫染衣。”
葉染衣從前是金陵城邊上一個小村落的孤女,被一個終身未嫁的婆婆撿回來當女兒養。婆婆姓葉,染衣也就跟著姓葉。
她姿色動人,卻口不能言。說來奇怪,口不能言,耳卻能聽。聽得多,說得少,讓性子變得柔和而靜默。
李示徽,是她接觸的第一個村外的男人。他眉目英挺,身段頎長,村裡的莊稼漢與他一比,便有了瓦石珠玉之別。染衣把他救回來的時候,藏在地窖裡,他還未醒,染衣用蘆管喂他水喝,他喝不進,傷口的血層層湧出,潤溼戰袍,染衣從外頭求了金瘡藥,解開他的衣裳,臉就紅了。
悉心照料之下,李示徽在一個晚上終於醒了,第一眼便看見一個眉目楚楚的女子,跪在他身邊,認真地侍弄他臂上的傷口,他便將手臂抬了抬,在她臉上一蹭:“是你救了我?”
染衣露出笑容,他都昏了五天五夜,再不醒,就不會醒了。
李示徽用低低的聲音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染衣用那雙水玉一般的眼睛望著他,忽然眼就紅了,搖了搖頭,端著盆子出去了。
翌日天光,她再進來的時候,拿著個紙條,給他看。
上面寫著:我叫葉染衣,我是個啞巴。
染衣在他看紙條的時候,把衣角都要揉爛。誰知他看完大笑,差點牽動傷口,然後說:“我叫李示徽,我是個將軍。”
染衣的眼神中有星星點點的景慕,他拉著她的手,用指尖寫了一個“徽”字,告訴她:“這是我的名字,你要記住。”
以後月夜,染衣都會拿著竹棍在沙子上練這個筆畫繁複的字。葉婆婆看出端倪,跟她推心置腹地說:“世上的男兒多得很,可這位將軍和你,不像是同路啊。”
染衣的眼色黯淡了一下,旋即搖頭,心意已決。
二人在暗無天日的地窖,過了一段溫馨甜蜜的時光。
之後金陵又遭變故,許多大家小姐公子都裝扮成平民的模樣從南京城逃了出來,一晚,一個蓬頭垢面的女子來到染衣家中,跪著求她收留,她說她是南京一個官家小姐,和家人走散的。
染衣心軟,應允了,知道了這女子姓秦,名姜。
秦姜在染衣家中毫無架子,跟著她和婆婆學習染布,學習耕種,有模有樣,幾次官兵搜村,都沒發現她的不妥。只是有回她下灶做飯時,聽見灶底有動靜,好奇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