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旁有商鋪,也有民居,點燈的只在少數。
秦韶華就問梁國前來迎接的,名叫賀達的貴族,“這時候外面還能看清,但他們屋子裡已經很黑了吧,怎麼不掌燈照明?”
賀達說:“他們習慣節省,晚上天黑就睡覺的人多,掌燈的大多都是要晚上做工的。主要是燈油不便宜,我們大梁的百姓普遍不如你們楚國富裕啊。”
齊王在一旁冷冷插話,“不富裕,也得把賠款的金子給本王湊齊了。”
他知道對方是在變相訴苦,什麼話題都往梁國沒錢上頭帶。
這幾日的使臣,個個都是如此,逮著機會就哭窮。
可他們這些貴族身上佩戴的珠寶黃金,卻都十分貴重,而且數量不少。
哭窮都沒誠意。
賀達順勢就跟齊王聊,“王爺,您看這期限能不能緩緩?現在才開春,耕地沒收成,牧民們也沒有皮毛羊毛可賣,金子湊起來實在有點難……”
他喋喋不休地跟在齊王馬後絮叨。
秦韶華關注的卻是別的事情。
雖然光線幽暗看不清,但她能感覺到,街道兩旁綿延的屋子之中,不斷有人隔窗窺探。
有的是在窗紙上挖個洞,有的是將窗子或門開啟一條縫。
在那些細小的孔洞和縫隙之中,一隻一隻窺視的眼睛,露了出來。
秦韶華感覺到不舒服。
因為那些目光,並不友好。
恨意太重。
此時街上灰濛濛的,遠近都很安靜,除了賀達的聒噪,只有腳步聲和馬蹄聲篤篤作響。
好像是走在地獄鬼城之中,被許多陰魂包圍盯住的感覺。
秦韶華皺了眉頭,不舒服地抬頭看天。
天上有薄薄的雲層,很壓抑。
她吐了一口氣。
魏清狂轉頭過來,笑著和她說,“楚軍在梁國燒殺一路,被梁人恨是自然的,你何必放在心上。任何事總要付出代價。”
他讀懂了秦韶華此時的煩躁,開言勸解。
秦韶華點頭,“我知道。”
戰爭,當然會帶來仇恨。
作為戰勝的一方,承受戰敗方的仇恨實屬正常。何況齊王為了速戰速決,震懾對方,所用的手段的確是殘酷了一些。
現在梁國人恨楚軍,就像當年楚國百姓恨梁國人一樣。
可是理智是一回事,身臨其境被別人仇視的時候,不舒服卻也是控制不住的。
“希望以後不要再打仗了吧。”她無奈笑笑,隨意朝遠方四處看,排解鬱悶。
眼角餘光掠過不遠處一堆房舍時,卻瞥見寒光一閃。
“賀達,你們這是埋伏了什麼?”秦韶華眼睛一眯,仔細朝那邊看。
賀達沒聽明白,“王妃您說什麼?”
齊王和魏清狂也注意到了。
都是會武的人,覺察危險的本能比常人高。
一個侍從嗆啷拔出刀,立刻搭在了賀達的脖子上,“請我們王爺進城,就玩這種無聊的把戲?”
遠遠近近的牆頭屋頂,一排排的弓箭手突然現身。
手中有強弓,有勁弩。
箭頭寒光閃閃,指著儀仗隊。
賀達嚇了一大跳。
“天哪!這是怎麼回事!我不知道啊,這是誰安排的弓箭手,怎麼……”
他尖叫起來。
然而還沒喊完,一簇箭弩對著他當胸射來。
立時將他射死了!
侍從收了刀,將他踢到一邊。
沒有人給他擋箭。梁國人願意射他,就射好了。
賀達的死讓整個儀仗隊都騷動起來。
隨行的梁國衛兵們紛紛拔出刀劍,對著屋頂上的弓箭手大喊。
“你們是什麼人!”
“竟敢在皇城裡殺人!”
“我們奉旨迎接楚國客人,你們要幹什麼?”
大部分儀仗隊的人似乎明白了,可能是陛下要對付楚國攝政王,而他們成了陪著送命的炮灰!
一時間驚叫聲四起。
屋頂上卻有一人大叫:“不要亂!我們是來殺賀達的,無關人等都蹲下!不抵抗,可保命!”
咦?
是貴族賀達的仇人麼?
儀仗隊中有人立刻就丟掉了武器,抱著腦袋蹲在地上,眨眼間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