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了她的衣角。
“小姐……請等一等,小姐。”
她的聲音十分虛弱,彷彿下一秒就要消逝在風中。洛蒂·巴特勒停下了腳步,剋制地等待著她說完。
吉普賽女人咳嗽了好幾聲,抬起頭來。她年輕時候大約非常美麗,從那對漂亮的綠眸子就能看出來。吉普賽人的綠眼睛時常使洛蒂產生邪惡的感受,然而這個蒼老的女人,從她的綠眼睛裡,洛蒂看見的是一種非常深遠的純淨。
彷彿那就是命運。
“您說吧,我等著呢。”她道。
“咳咳……咳咳……小姐,您……您的命運在巴黎。”
這個女人十分費力地說出了這句並不長的話,洛蒂站住了,她的黑眼睛裡流露出了一瞬間的驚訝和迷惑。
命運這種東西,在19世紀依然是有許多人相信的。事實上直到今天,我們中也有許多人相信。冥冥之中有一種力量決定著人的命運。就像我此刻寫下這行字,決定著洛蒂的命運一樣。誰又知道自己的命運是否有一個早已寫好的指令碼?
有人說,性格決定命運。如果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那麼吉普賽女人對洛蒂說的那句話無疑是非常正確的。“你的命運在巴黎”。洛蒂本人非常清楚,多年前發生在巴黎的一切儘管已經不存於記憶——當時她太過年幼——但的確對她的性格產生了極為重大的影響,這種影響甚至一直持續到了今日,也在某種意義上寫下了她的命運。
從小到大,洛蒂一直髮覺自己的記憶中有一段必須記起來的東西。大多數的人,記憶是從五歲開始的,洛蒂也不例外。在此以前的記憶,則會融入習慣乃至性格。弄清楚那一點,她也就能夠弄明白長久以來一直困擾她的東西。
比如為什麼她聽人提起巴黎會感到難受。
比如為什麼她抗拒所有的布娃娃。
比如為什麼她看見猴子想要流淚。
再比如,她為什麼厭惡吉普賽人。
四歲那年她和父母一起去過巴黎。對她來說,巴黎並非一座活在記憶中的城市,而是父親提到的兩件事。母親在巴黎懷上了她的妹妹波妮;她在巴黎弄丟了最心愛的布娃娃並大哭一場。
而她明明從小到大最不喜歡布娃娃。從來不喜歡。
——————
“您的意思是說,”洛蒂笑了起來,“歌劇院住著一位幽靈先生嗎?”
“不,小姐,我並不是在和您開玩笑。”聽見她這樣說,拉法葉先生感受到一陣良心上的譴責,他雙肘擱在桌上,身子禁不住微微前傾,“我的意思是,確實有這麼個幽靈——他在歌劇院裡已經住了八年,也許更久——他控制著我們,無所不能。”
“那麼,”洛蒂微微直起身,這表示著她將認真傾聽,儘管她神情依然輕鬆,“這位幽靈先生都做了些什麼讓人驚訝的事呢?”
這並不代表她就相信了,但拉法葉先生這樣的態度顯然值得她重視。在收購巴黎歌劇院的過程中,拉法葉先生的好感並非無用。何況他這樣煞有其事,應該有根源。
在遇到那個吉普賽女人後,洛蒂·巴特勒改變了主意。她終於下定決心,去看一眼那個銘刻著她命運的城市。消逝記憶遺留下來的神秘感,進入巴黎後的似曾相識和一絲不適,都影響著她此刻的一舉一動。至少此刻的她更容易流露出神秘主義的傾向。
“您很快就會知道——我想他會很快給您寫信的。幽靈神通廣大,無所不能。他讓演出因為各種不可思議的原因失敗——如果演員安排沒能聽從他的意見;曾經有不相信他的人在半夜裡看到他的影子站在床頭;他能對眾人包圍著的一個人說話,使那聲音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但除了他指定的人,其他人都無法聽見……除此以外,他倒是很少打擾旁人。只是他對歌劇院的操縱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一切都必須按他的佈置來。他每月索取兩萬法郎,如若不給便將遭受報復。不過,每隔一段時間,他總會送來一些奇妙的樂章——上帝啊,我們相信那就是一位真正的幽靈正是因為這些樂章,除了鬼魅沒人寫得出這樣的東西!”
“也就是說,”洛蒂很快從對方繁雜的言辭中歸納出了重點,“這位幽靈先生,親手安排歌劇院的演出人員,並提供一些優秀的歌劇?”
然後洛蒂就在拉法葉有些驚訝的目光中輕鬆自如地笑了:“如果他的安排足夠準確,他的歌劇令人擊掌。那麼我得說,兩萬法郎的特殊員工,我還是請得起的。”
——————
巴黎歌劇院的轉讓手續辦的很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