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早就猜測幽靈其實住在地底,地下也絕對有不少暗道,但是真的見到了還是忍不住感到驚訝。
面前的男人身材高大,純黑色絲質禮服,同色披風上綴有古玉,堪稱是優雅典範,又透出一絲神秘。他右半臉被一張白色面具覆蓋,只露出英俊宛如神祗的左半臉。他的頭髮同她一樣是黑色的,但眼睛卻是綠幽幽的。不知為何,這個男人使洛蒂感覺分外熟悉。
“是我。”他道,很好地掩飾了自己的的些許緊張,他彎下腰,執起女子的手吻了吻,“願意去我的地下宮殿看看嗎,小姐?”
洛蒂挑眉,遺傳自父親的熱愛冒險的天性這時候就體現出來了:“樂意之至,幽靈先生。”
之前換戲排演的事情已經交代過拉克勞斯小姐了,況且歌劇院有自己的運轉體系,洛蒂消失幾個小時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晚上演出前回去就足夠了,而古怪的幽靈先生可不是什麼時候都有好心情,何況她的確對地底的秘密有些好奇。
——————
埃裡克牽著她的手在地道里走著,另一隻手舉著火把。他看上去毫無惡意,反而不自覺間流露出一種對待孩子的疼惜寵溺來。無數金色的燭臺旋轉著從牆壁中生長出來,蠟燭向前方點燃,大片暗金色的光芒連綴在一起,昏暗且輝煌。埃裡克在高聲歌唱。
他的歌喉十分高亢明亮,像是光芒照亮地底。歌唱時的他宛如一位真正的天神。他的歌聲一波一波,磅礴如潮水湧來,高*潮迭起,暗流激盪,迴旋曲折。這歌聲豐富渾厚,讓人不禁想到支撐著的必然是個更為豐富廣博的魂靈。他唱歌舒展自如,感情充沛。他用歌聲營造了一個壯麗奇詭、攝人心魂的世界出來。
洛蒂一路隨著這神秘的男人走著……走廊很長,盡頭是曲折環繞的階梯……埃裡克將她扶上了一匹漂亮雄壯的白馬,他牽著馬……空氣開始變得潮溼,許久以後,白馬停下了。在地底人會很容易覺得置身黑夜,此刻的洛蒂就發現自己正在地下湖邊上,淺灰色的湖水一望無際,消失在遠處的黑暗中,湖面上泛著淡淡的藍色微光,一條小船系在碼頭邊的鐵環上……
洛蒂對這一切都感到新奇極了,只是牽著她的男人太過溫柔和悲傷,令她有些喘不過氣。湖上的清新空氣讓她清醒多了,歌劇院有地下湖她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這麼大。埃裡克揮了揮手,那白馬歡快地嘶叫一聲,很快消失在黑暗中。他扶著她上了船。
看樣子地下宮殿有些遠,洛蒂·巴特勒想道。不知道晚上能不能趕回去?如果不能的話——呼,算了,也不是不可以。搖了搖頭,總感覺自己最近太過依賴直覺了。那個吉普賽女人的話對她還是有影響的,因為那個什麼所謂的命運在巴黎,她最近都開始流露出神秘主義的傾向了。要不然二話不說跟著一個裝神弄鬼的傢伙去玩耍,洛蒂·巴特勒覺得自己從前不會這麼做的——至少得拿上槍啊!
不過直覺告訴她拿槍也沒用,況且這個男人並不打算傷害她。不久前她還幫他起了名字,幽靈先生也許有一段如泣如訴的身世吧?他戴著的面具是否其中關鍵?洛蒂無意識地用修長的手指繞著耳邊一綹黑髮,沒留意到埃裡克不時看向她的眼神。
牆壁上有著各式各樣風格奇特的雕像,朦朧的霧氣中,有銀色的燭臺從水面升起。搖曳的燭光照亮了地底的世界。怎樣超凡絕倫的想象才能創造出這樣一個瑰麗的世界!洛蒂·巴特勒深深地震撼於眼前的一切,目不暇接。小舟突然之間撞到了什麼,她意識到這是靠岸了。
“這一切真是太美了。”洛蒂輕聲讚美道,“我會以為這是個夢境,您在這裡住了多久了?”
埃裡克細心護著黑髮少女下了船,沒讓她沾溼裙裾,才答道:“總共住了差不多九年吧。”
“九年。”洛蒂小聲驚歎著,忍不住走到那架純白色金鑲邊的鋼琴看看,“您可真是夠了不起的。九年的時間——天啊,埃裡克,我有些羨慕你了。”
而埃裡克只是微笑著答道:“洛蒂,不要說些小女孩兒的傻話。”他不自覺又叫了她的名字了,“你要是在地下真正待一陣子,你會不開心的,那很孤獨,也很冷。”說到這裡,他的眼神閃了閃。顯然是想起了不大愉快的事情。
洛蒂當然明白埃裡克的意思,事實上她無意傷害對方。她感到有些抱歉。一個人隱居在地底,應當是有些痛苦的原因的。離群索居有多麼難熬,她大概能夠想見。
“嗨,埃裡克。”她決定換個話題,洛蒂·巴特勒神采奕奕地和他打了個招呼,“你還沒說請我來做什麼呢。一頓下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