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什麼正在重演。洛蒂絕望地抱著小猴子站在那裡,不顧周圍人潮的往來。她茫然、慌張,不知道該怎麼做。找醫生?找醫生!可是另一個聲音卻似乎在告訴她,沒有用的,去找醫生也沒有用的,小猴子會死。為什麼?她著急地追問,另一個聲音在潛意識裡反覆地說著,使她漸漸相信,她連第一個念頭也要忘卻。洛蒂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她絕望更勝當年,似乎知道自己奔赴的是一個註定的死亡結局。
“你叫小鈴鐺嗎?”她茫然地低下頭,痴痴問道,“我叫你小鈴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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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哪裡?要怎麼做?洛蒂心中一片空白。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掉了多少眼淚,然後,有一個男人分開所有人來到了她面前。洛蒂抬起頭,看見一對焦急的淺綠色眼睛。
“……埃裡克。”她失神地叫道。
“我們走。”埃裡克想要抱過猴子,但是洛蒂神色驚恐地抱得更緊,他只有抓住她的胳膊。他的手掌乾燥而溫暖,那熱力慢慢傳到洛蒂的身上,“我們去找醫生。”
“去找醫生?”洛蒂茫然地問道。
“去找醫生。”埃裡克肯定地回答道,“我們走,還來得及。”
“還來得及。”洛蒂跟著唸了一遍,被絕望炙烤的臉上突兀地綻開蒼白的笑意,“還來得及。”她臉上掛滿了淚水,卻揚起大大的笑,“還來得及。”
埃裡克衝她笑了笑,抓著她的胳膊。兩人一起在巴黎街頭跑了起來。
一切和十五年前似乎重疊又似乎不一樣。他們急迫地追趕著,追趕著那些錯過的東西。時光在這一刻穿梭回十五年前,是命運的重演還是彼此的救贖,這一刻誰也不能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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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館。砸下重金終於有醫生願意給小猴子看病,抓著醫生的手反覆追問,對方只是簡單地回答道:“傷口看著嚇人,沒有生命危險。”就被匆匆催進去治小猴子。本來,那小猴子就是耍猴人謀生的工具,打了出氣是可能的,怎麼會真的打壞?也就是血流了看著嚇人,加上洛蒂恍惚間記憶重疊,才以為那小猴子有了生命危險。這樣的慌張倒有些令醫生哭笑不得。
不過洛蒂和埃裡克卻都想不到那一層,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後,兩人其實還是隱隱懸著心的。在醫館的長廊裡,洛蒂坐在長椅上,她雙肘撐在膝蓋上,雙手捂面。埃裡克半跪在她面前,伸手將她的手扳開,捧著她的臉。
“洛蒂。”他輕聲呼喚道。
洛蒂沒有焦距的雙目慢慢聚焦到了埃裡克臉上,女子的面色急劇變幻著,嘴唇蠕動著,真相似乎就要破土而出。她直視著男子淺綠色的雙眸,以及白色的假面具,突然之間問道:
“我能看看你的臉嗎?”
愛之歌
“我能看看你的臉嗎?”
她夢遊般,輕輕吐出了這幾個字,卻一下子就讓埃裡克渾身僵硬。但是埃裡克沒有拒絕,歌劇魅影僅是跪在女子身前,馴服而順從地任由那隻纖細的小手摘掉了他的面具。他的靈魂完全*裸*露,在她面前透明宛如嬰兒。
那是一張非常恐怖、扭曲的臉。右半臉形似鬼魅,左半臉卻像神祗。但是洛蒂沒有發出哪怕一聲驚叫,相反,她只是用一種溫情和懷念的目光愛撫著那張臉,她伸出手撫摸著埃裡克殘缺的臉。彷彿她早就預感到了面具下的面容,彷彿她早就見過這幅面容因而並不害怕。洛蒂凝視著面前的男人。她的手在他臉上顫抖著。
是的,她認識這張臉。
心靈的潮聲不斷擊打著海岸,一切的答案呼之欲出。
面具被丟棄在腳下,埃裡克哭得滿臉是淚,嘴裡喃喃不清地懺悔著什麼,任由洛蒂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臉龐。眼淚或許不足以洗滌罪孽,但是這一刻他們已經近乎彼此原諒。
洛蒂捧起了他的臉,半跪著的埃裡克也伸手抓住了她的小臂。他的靈魂從目光中流出,那是一個純淨而完整的靈魂,深深注視著洛蒂。洛蒂控制不住流下眼淚,她喜極而泣。
門被推開了,醫生探出了頭:“手術做完了,猴子治好啦。”
洛蒂猛地抬起頭,面上是不敢置信的狂喜。埃裡克也站起來,攙扶著跌跌撞撞的洛蒂走進了門裡的手術室。醫生想要阻止,但看在錢的份上沒有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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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室內。洛蒂迫不及待地撲到了病床邊,小猴子吱吱地叫著,已經恢復了精神。它顯然還記得這個抱過它的女人,對於洛蒂的撫摸一點兒也不抗拒。
“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