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楚喬知道她說的是已故的折戩沉沙,無意勾起往事,她的眼中滿是歉意。
流月看見了,只是搖著頭輕笑,“沒關係,都過這麼久了。”
是啊,都過這麼久了,可是你……
羅楚喬心中不由嘆氣,然而一雙微涼的手卻在此時遮住了她的視線,她聽見流月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可奈何,“三月,別用這樣憐憫的神情看我。你也經歷過那樣的痛苦,我想你也懂。”
原來羅楚喬的眼睛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情緒。
是啊,她根本沒有辦法如同旁人一般安慰對方。因為那種心中最重要的一塊被生生挖走的痛苦她自己也曾經歷過。
羅楚喬不由苦笑,無言以對。
流月卻依舊恬靜的微笑,“他喜歡我這樣的性子,所以無論發生了什麼,我都依然會如同最初那樣。”
羅楚喬沒有接話,稱職的充當著聆聽者。
微風清揚,撩起流月長長的秀髮。
流月的聲音在空曠的小溪邊平靜的不急不慢的響起,“可是,這樣讓我感到很痛苦,四年的每一天對我來說都是煎熬。我想過不再壓抑,盡情瘋,盡情玩樂,將情緒全部宣洩出來。”
如同喉嚨處有什麼哽住了一般,她的聲音似乎開始變得黯啞,“可是我不敢。我害怕肆意過後,我不再是我。我怕有一天他回來發現我的不一樣後,會覺得失望,會放開我……”
“可是……”流月的眼眶越來越紅,聲音似乎被卡住了一般,她捂住嘴,身體開始顫抖著。
察覺到了流月的異常,羅楚喬上前一步,從流月的身前摟住了她。
也在她接觸到對方的同時,她聽見流月像要用盡全力一般,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氣,眼眶中的淚水在那一剎那如同斷了的珠簾,不斷掉落著。
她聲音有些哽咽,所有的思念在這一刻猛然爆發,她將卡在嗓子眼裡的話艱難的說出,“可是我明明知道他再也回不來了,那我一直以來的堅持,又算什麼呢……”像是脫力一般,流月靠在羅楚喬的懷裡,緊繃著身體,狼狽極了。
四年了,她將所有的心事全部壓在心底。
她不敢告訴任何人,害怕他們說她傻,勸說她趕緊放手。
明明折戩沉沙只是虛幻的網路背後觸碰不到的戀人,她卻甘之如飴的沉淪。
如今,當這段泡沫一般的情愛徹底粉碎時,她連哭泣都覺得奢侈。
她害怕當初那些讓她遲早放手的人以“早就知道”的神情看她,對她說:“當初就不該在一起。”
四年的思念的壓抑真的太沉重,所以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傾訴。
而羅楚喬成了唯一的傾訴物件。
不知道過了多久,羅楚喬肩上似乎溼了一片。流月的情緒也似乎平靜了下來,靠在羅楚喬的肩上抽噎著。
羅楚喬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堅持,是為了在未來遇見下一個對的人……”
“對的人?”流月抬頭,明眸中滿是無助,讓羅楚喬的心如同被針刺一般的疼痛。
羅楚喬緊了緊流月的肩,堅定道,“對,他會包容你所有的苦痛,讓你明白,所有艱難的日子都是為了更好的開始。”
“西城無殤,對你來說是那個對的人嗎?”流月低聲道。
羅楚喬沒有料到流月會這樣問,一時之間怔住了。
他是嗎,是過盡千帆之後,給你安慰給你慰藉的那個人嗎?
羅楚喬不知道。
不過,在顧以墨披著“阿裴”這個馬甲出現在她身邊之前,她一直都是寂寞的。
她將自己禁錮在失去裴鈺的苦痛中,不願意走出來,也拒絕讓任何人進入。
甚至在下決心接受新的戀情時,也從來不曾主動過。
師哥孫浩天不理她,她也不主動去打擾。甚至為此鬆了口氣。
如果沒有顧以墨,她還會像現在這樣可以輕易談起過去嗎?
不,不可能。
那麼,顧以墨是那個苦盡甘來之後出現的堇色少年嗎?
她無法違心的給出否定答案。
她甚至……是喜歡他的。
看著羅楚喬出神的望著水面,思索著什麼。
流月輕輕嘆了口氣,不由握住她的手,“如果喜歡他,就抓緊吧。我們都無法預料明天會發生什麼,錯過了,也許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流月的眼角還殘留著淚痕,可一轉眼,她又那麼理智的對羅楚喬說著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