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
像是可以這樣繼續看下去,看二十年,甚或是一輩子。
明明那麼傷心,但是沒有痛哭,沒有嚎啕,只是默然含淚。
這一生,再也不見。剩下的,只有不可期的來世。
就這樣走到終點,不可逆轉的結局。
其實,只不過是一切回到原點。如同沒有相遇過。
但人類並非單純儲存記憶的容器,沒有人能做到無思無情。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是否寧願從未相遇過,便可免去種種多餘的糾葛?
不。不是那樣。
如果沒有相遇,固然可以不用悲傷,可就連那些喜悅,也會一併消失不見。
曾經在一起的時間,怎麼可能不留痕跡?
悲傷和喜悅糾纏成兩級,如同螺旋。
究竟是苦是樂,終究是冷暖自知的事。
【周葉】Addicted69
那個世界灰飛煙滅,葉修睜開眼睛,看到俯身看著他的周澤楷。
周澤楷看著他,問:“做噩夢了?”
葉修打個呵欠:“好久沒做夢了,一做上就跟看電視劇似的,起起伏伏的。”
“夢到什麼?”
“夢嘛,醒了哪還記得清?不過夢裡倒似乎挺深刻。”
周澤楷目光在他面上凝注片刻,說:“洗了臉來吃飯。”
葉修在騙人。
這是周澤楷的判斷。眉心處的尖兒略微往上,烏黑的眼珠微微向右偏移些許,這是葉修騙人時的微表情。
當然葉修在這方面的能力相當出色,他一向喜怒不形於色,即使騙人,也是語氣平和自然,神色不見絲毫閃爍。但他花了太多的時間注視葉修,在他看得到和看不到的地方。就像伸出一條條觸角,悄無聲息地探進他體內。
所以,如果葉修沒說實話,他可以拿捏到微妙的破綻。
葉修為什麼要騙人?
虛飾是掩蓋真相的手段。這意味著葉修有不想讓他知道的東西。
夢中的葉修的表情,看起來很煎熬。葉修的噩夢,跟他有關?
葉修是個很特別的人,充滿了各種極端的矛盾。
以性別來說,他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倒更多像是無性。
依年歲來講,他不是大人,也不是小孩,他在其中倏忽遊走,變化無端。
他於感情上白紙一片盡是懵懂,身體上卻開放大膽需索無度。
他把自己的心藏得很深,卻會一直地對你露出微笑。
必須去鑿,去掏,去挖,去掘,才能覷得一絲端倪。
感情一道,周澤楷原也不懂。他從幼時起,閱讀的興趣便偏於實用類書籍,連童話都沒看過,更不用說愛情故事了。
就算是跟人做過幾次,也是純粹的身體行為,過了也就過了。
當他被葉修攪得迷糊不清困惑不已,又碰巧看過一場特殊生鮮野蠻的話劇後,才似突然開了一線天光,照進他本是混沌矇昧的世界。
後來,他斷斷續續補了些課,電影的,文字的,也會有意地引著身邊的朋友閒聊他們感情的種種。他悟性本來就強,漸漸積累之下,再非昔日吳下阿蒙。
葉修還沒看清的,他已經看得分明。
他原以為葉修是喜歡他,如今看來,卻並不是。
喜歡是能帶給人歡喜的東西,會快活、歡愉、激盪。可以隨心所欲地停留在當前。
喜歡是不會有煎熬的。
但葉修又怎麼會知道呢?就算他被稱之為神,但論到感情一道,只怕連在校學生都比不過的。
而這事也不是旁人可以相告的。
只能讓時間慢慢地告訴他,現在的心情,到底是什麼。
只有當他真正搞清楚自己心向何處、心歸何處,那時候,他們才可能真正有一個結果。
周澤楷知道自己不是真正地豁達大度。
他對葉修說“不綁你”,不是他不想綁,只是他太清楚那是葉修唯一可能接受的條件。再多一分,都是不成的。
一個多情而生動的明明便可叫馬路神魂顛倒,一個這麼特殊這麼矛盾的葉修又怎麼可能不叫他亂七八糟。
他只是儘量表現得平靜得很,理智得很。
馬路為明明瘋了,他撲向明明,用繩子把她綁起來。他槍殺了他的犀牛圖拉,用刀子挖出它血淋林的心臟,他對明明說: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