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算完美。
《巾幗宰相》真正開拍的時候,文晴已經離開了z城,代替她飾演太平公主的是明睿泓。因為這個,明睿泓常常給文晴打電話抱怨“上官今天演對手戲的時候又對著我表情特幽怨來著”“晴晴你快回來管管你家的女人吧”等等。
文晴知道朋友們都在盼著自己回z城。她更是心疼上官婉兒面對泓姐飾演的“太平公主”時心中的苦楚。
如果自己當初陪著她,該有多好?可是世上沒有後悔藥,事情過去了,也就過去了。能彌補的,或許只有將來了。
文晴想著,心潮起伏,一時情難自禁地手掌輕輕按在電視螢幕上。在那裡,有上官婉兒面部的特寫。
沿著那張熟悉了兩輩子的臉摩挲,文晴的手有點兒抖。她知道這張臉、這副身體都是原本屬於上官橙的,可是現在它們統統都屬於這個叫做上官婉兒的女人。這個讓她魂牽夢縈的女人,在這具身體上打上了專屬於她自己的烙印。於是,這副身子不再是上官橙的,而是由內而外散發著獨屬於上官婉兒的氣息。
這樣按撫著,想著自己的心事,文晴恍入無人之境,心思早就不在意電視裡都在說些什麼了。
突然,眼前畫風突變。文晴心有所感,手一抖,移開了。
可是,那一刻,她的心臟卻抽緊了,喉嚨像被一隻手扼住了一般難受。
老媽瘦了。
文晴此刻腦中只剩下這一個念頭。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組委會邀請往昔的金百合獎最佳女主角獲得者、如今堪稱娛樂圈大姐頭的薛沛霖給本屆的最佳女主角頒獎。
像是某種傳承,又像是某種註定的宿命。
不僅是文晴和臺下以及螢幕前的觀眾,連上官婉兒都為這樣的安排驚呆了。她半張著嘴,眼睜睜看著薛沛霖面帶微笑登上舞臺,一步步向自己走來,
不同於往日的驚豔奢華,今天的薛沛霖很低調地著了一條深藍色天鵝絨質地的長裙,並不繁複的暗紋無聲地傾訴著獨屬於歲月的古典風致。再過幾天,她就要過她的第四十四個生日了。這個年紀的女人,已經是中年人,本該是臃腫的、居家的,可是歲月如此眷顧她,不捨得在她的身上留下一絲一毫時間的痕跡。年華沒有奪走她的美,偏偏還賦予她陳年老酒一般的醇厚,那或可叫做從容,或可叫做淡然。
只是,不知為什麼,她的眉宇間流露出難以掩飾的疲憊,如一塊美玉蒙塵。
即使隔著電視螢幕,即使明知薛沛霖看不到自己,文晴還是在看了老媽一眼之後彆扭地撇開了臉。她怕看到老媽那張憔悴的臉,那會讓她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她更害怕,自己會因此而落淚。
親人之間,縱有天大的錯,有什麼不可原諒的?
文晴無聲地喟嘆,終究是忍不住轉回了目光。
螢幕上,兩個女人、兩代影后擁抱在了一起。
文晴呆了呆。
一開始,她以為是自己的思維神遊天外以至於忽略了時間的長短,定了定神才發現是螢幕上的兩個人著實擁抱得太久了。
這個長達半分鐘的擁抱,被各大娛樂媒體和廣大粉絲奉為佳話。有一家娛樂新聞網站甚至在首頁放上大幅的特寫照片,配以“女王的擁抱:兩代影后的神聖接力”的標題。
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會回來吧?”薛沛霖擁抱著上官婉兒,在她的耳邊輕聲問道。
上官婉兒並沒想到她會在這種場合突然問自己這樣的問題。其實她何嘗不想讓文晴回家,回到自己的身邊?但她又捨不得逼迫文晴。
此刻,這位母親如此問自己,語氣是那樣的不確定,又是那樣的委屈。上官婉兒聽得心酸,她想到了自己前世的母親。當年,無論自己在掖庭的宮學裡讀書,還是後來入了宮服侍武皇陛下,每天日落時分,母親總會在家門口翹首以盼自己的歸來。自己無數次對她說不要這樣,要當心身體,不要操勞,更不要為自己擔心,飯要按時吃,不必非得等自己歸家再一起吃。母親總是含笑聽著,點頭答應著,第二天還是照舊那般等著自己。
想來,普天下做母親的心境都是相通的,尤其是期盼孩子歸家的心情都是一樣的急切。
此情此景,上官婉兒怎麼忍心傷害一顆敏感的慈母之心?
想罷,上官婉兒微微緊了緊環住薛沛霖的手臂,用只有兩個人能夠聽到的聲音說:“會的,一定會的!”
薛沛霖聞言,身體輕輕一抖,聲音略帶哽咽,還強自忍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