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周邊地區的人在幫助照看荒置的田地和果園。
歷史似乎在重演:資金投向城鎮,以利於重建和再生,藝術、手工藝和生產力也重獲新生。從這些角度看,蒙古人所有的野蠻形象都不見了。這說明後來寫成的歷史過分強調了蒙古人帶來的毀滅和災難。這種偏見也為我們提供了生動的一課,如果一個統治者想要流芳百世,那麼他就必須善待那些熱衷於記錄當時帝國曆史的歷史學家們——蒙古人顯然沒能做到這一點。
但也不要誤解,蒙古人的武力的確讓對手毛骨悚然。蒙古鐵騎一邊席捲西進一邊追擊那些準備抵抗或出逃的人,他們的威力讓敵人聞風喪膽。1221年,成吉思汗的兩個兒子統帥部隊以閃電般的速度橫掃阿富汗和波斯,可謂所向披靡。你沙不兒、赫拉特和巴爾克被攻破;梅爾夫被夷為平地,所有百姓均遭屠殺,據一位波斯歷史學家說,只留下400名工匠被帶回到東方的蒙古宮廷服役。土地被死者的鮮血染成了紅色,據少數倖存者統計,遇難人數超過了130萬。其他地區有關死亡人數的報道同樣令人窒息,有些當代學者更認為這無疑是種族滅絕式的屠殺,大屠殺的比例超過了人口總數的90%。
我們很難精確統計戰爭中人員死亡的規模,但值得注意的是,許多(甚至可能是全部)在進攻中被摧毀的城市都很快得到重建,這說明那些後世的波斯歷史學家或許過度誇張了蒙古人進攻的負面影響。然而儘管如此,來自東方的暴力之風都毫無疑問地帶來了災難性的破壞。
蒙古人並未停下腳步。他們很快攻破了中亞的重要城市,征服了高加索山脈地區,隨後出現在了俄羅斯南部。他們還追討部落勁敵奇普恰克人(Q?p插q)或庫曼人(Cuman),這些部落不願降服,必須給予教訓。成吉思汗大約在1227年去世,但他的繼承者毫不遜色,同樣取得了輝煌的成功。
13世紀30年代末,窩闊臺在父親死後成為大可汗,即最高首領,他率軍在中亞取得了非凡的勝利。此後不久,蒙古人發起了歷史上最大的攻勢之一,在速度上和規模上甚至超過了亞歷山大大帝的東征。已經跨越草原挺進到俄羅斯疆土的蒙古大軍“數不勝數,如同蝗蟲一樣”,一個諾夫哥羅德的僧侶如是說,“我們不知道他們來自哪裡、去往何處。只有上帝知道,因為是他們上帝派來懲罰我們罪惡的。”教科書上的說法是,蒙古人殺來的時候,要求各個國家進貢,並威脅若不服從將被全部消滅。一座座城池遭到攻陷,梁贊(Ryazan)、特維爾(Tver),最後是基輔,統統被收入囊中。在弗拉基米爾,大公和他的家人,連同城裡的主教和權貴一同躲到聖母大教堂避難。蒙古人放火燒了教堂,裡面的人都被活活燒死。某位繼任主教寫道,教堂被毀,“聖器慘遭玷汙,聖物被肆意踐踏,神職人員死於劍下”。此情此景如同兇狠的野獸在吞噬強者的肌肉、渴飲貴族的鮮血。這不是來自東方祭司王約翰的拯救,而是蒙古人帶來的世界末日。
蒙古人帶來的恐懼反映在後來人們給他們起的一個名字上:韃靼人(Tatar),暗指“塔耳塔洛斯”(Tartarus),古神話中地獄的代名詞。據說他們前進的足跡遠抵蘇格蘭,導致不列顛東海岸港口的鯡魚都賣不出去了,因為原先從波羅的海來的商人們現在都不敢出門了。
1241年,蒙古人直插歐洲的心臟,兵分兩路,一路攻打波蘭,另一路挺進匈牙利平原。整個歐洲大陸一片恐慌,特別是在波蘭國王和西里西亞公爵率領的大軍被擊敗之後。公爵的頭顱被插在標槍上示眾,死者的耳朵裝滿了九個麻袋。蒙古大軍繼續向西進發,匈牙利國王貝拉四世(Béla IV)逃往達爾馬提亞的特羅吉爾城避難。這時教士們站出來了,他們祈禱災難遠去,並帶領教徒們列隊等待上帝的援助。教皇格列高裡九世(Gregory IX)宣佈,任何能夠解救匈牙利的人都將得到與十字軍騎士同等的待遇。他的許諾並未得到熱情的響應:德國皇帝和威尼斯總督都清楚地知道,即便他們出手相救,最終還是會以失敗告終。如果蒙古人繼續西進,如某當代學者所說,“也許不會遇到任何協作抵抗”。歐洲遭受報應的時刻到了。
然而當時有一些歷史學家卻以令人欽佩的膽識宣稱,蒙古人確實遭到過勇敢軍隊的抵抗,甚至還在某些戰役中吃了敗仗。久而久之,也有人相信這些話。事實上,蒙古人對西歐根本不感興趣,至少在當時是這樣。他們攻打匈牙利主要是為了警告貝拉對庫曼人提供保護甚至拒絕將庫曼人交出來的行為:這種抵抗必遭懲罰,不惜一切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