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個時辰的對話,讓徐明遠對齊浩波有些刮目相看,原本他認為齊浩波也只是個膽大包天,流連花海的江湖風流人罷了,但之前對話之中,齊浩波所表現出來的對於大宛和南詔局勢的判斷卻是讓徐明遠訝異不已。
齊浩波對於大宛和南詔開戰的後果和局面的判斷和徐明遠差不多,卻更加細緻和有理有據,對於此事的瞭解程度比起徐明遠要深入不少,條理更為清晰。徐明遠甚至覺得若是他參加那次書院辯論,這第一名應該是他的。
這讓徐明遠對於齊浩波的身份又是多了幾分猜疑,有這般見識和才學,絕非什麼普通江湖遊俠。
劍門關八丈高的箭樓倚山而建,正好將這狹道堵住,兩旁峭壁千仞,數十身穿黑甲的兵士立在牆頭,當真配得上雄關二字。
箭樓下的通道兩側此時也是站著十數名士卒,只是和以往不同,今日這些官兵並沒直接放行,而是一一檢查了那些商戶的相貌,甚至連貨箱都仔細翻找了,像是在找什麼人一般。
看著前面慢騰騰走著的隊伍,徐明遠眉頭微皺,掀開車簾剛想提醒齊浩波一聲,看著車廂裡眉心一點大痦子,頜下兩寸長鬚和唇上兩撇八字鬍,臉色蠟黃的齊浩波不禁微微一愣,差點沒笑出聲來。
沒想到就在這短短的一會,齊浩波竟是用車廂裡不多的東西給自己易容了,一下子從一個俊俏書生變成了個臉色蠟黃的書呆子,連徐明遠都差點沒認出來。
齊浩波衝著徐明遠笑著點了點頭,把身旁的黑色長刀塞到了被子下,倚靠著棉被,手裡捧著一本古籍,倒是沒有絲毫地違和。
見齊浩波這般模樣,徐明遠也是放心下來了,他本來還有些擔心這些官兵找的是齊浩波,不過齊浩波這易容術雖然有些粗糙,卻也還算得上精妙,只要不是近身仔細檢視,恐怕是看不出來的。
而且現在的齊浩波和之前的模樣可謂大不一樣,就算那些官兵手上的告示真是齊浩波,恐怕也認出來。
隊伍慢慢向前挪動著,雖然商隊也是有怨言的人,卻也沒人敢上前理論什麼,大宛軍隊的強硬可不是他們這些沒什麼地位的小商販敢去拂逆的。
車隊慢慢前移,懶散坐在車轅上,手裡握著一卷書卷的徐明遠已是確認了那些官兵確實在查人。
聽之前那官兵和一個商販的對話,查得據說是個採花大盜,在蜀州一帶犯了不少案子,糟蹋了不少姑娘,他們也是奉命在此阻攔。
前面的三輛滿載貨物的馬車出了關,沿著驛道漸漸遠去,半個時辰過去,總算是輪到了徐明遠了。
官兵頭領三十幾歲,長得頗為高壯,見來的是架破舊驢車,車轅上坐著的是個穿著半舊道袍的小道士,已是有了些許輕視,揮了揮手讓一名高瘦官兵上前來盤問。
那名高瘦官兵拿著一張兩尺長寬的白紙走上前來,拿著跟徐明遠對照了一下,回頭衝著那頭領搖了搖頭,又是看著徐明遠問道:“你是何方人士?出劍南道去向何方?所謂何事?”
“我是蜀州之人,前往長安參加科舉會試。”徐明遠合了手上的書籍,不卑不亢地答道。
“原來是舉人,你這車裡可還有其他人?”那頭領聽徐明遠這般講,露出了幾分意外之色,走上前來問道。
舉人雖然不能被授予官職,不過誰也保不齊人家就考個進士回來呢,所以普通人對於舉人都會客氣幾分。
這些目不識丁的官兵更是如此,所以那頭領的語氣亦是有些客氣,不過這詢問還是不能少的。
“車裡還有個同行的好友,也是去長安參加會試的,不過前幾日著了涼,生著病呢。”徐明遠笑著掀開了車簾,讓兩人可以看到車裡的狀況。
車裡的齊浩波配合地咳了兩聲,有些歉意的衝著二人點了點頭,配上因為失血有些發白的嘴唇和蠟黃的臉色,倒真像個得了風寒的窮酸書生。
那頭領看了一眼身旁官兵手裡的圖紙,讓開了道路,點了點頭道:“你們可以過去了,離此地三十里外有個小鎮,可以到鎮上買些藥,此去長安,路途還遠著呢。”
徐明遠放下車簾,笑著點了點頭道:“那就多謝二位了,希望能夠早日抓到採花大盜,以免再有無辜的姑娘遭殃了。”
說完輕輕一拉韁繩,駕著驢車向前走去,路過那高瘦官兵身旁之時,微微側頭看了一眼那張告示,臉色不禁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那張告示之上所畫之人,不是齊浩波又是誰。
雖然畫工有些粗糙,不過那額前垂著長髮和那英俊的面容,儼然就是沒有易容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