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南京到上海,再坐海輪到天津。汪精衛失望之餘,轉而決定去北京。汪精衛抱著一死成仁的決心進京,他咬破指頭給摯友胡漢民寫了八個字:我今為薪,兄當為釜,要胡在他死後交《中興日報》發表。又給在南洋的同盟會員寫信:“弟雖泣血於菜市街頭,猶張目以望革命軍之入都門。”
到了北京後,會照相術的黃復生在和平門外琉璃廠火神廟開了一家守真照相館,作為掩護。他們就在照相館裡住下來,做各種準備工作。
汪精衛把目標選定為奕劻。但奕劻每次出王府都前呼後擁,警衛森嚴,無從下手。後來恰逢載洵、載濤從歐洲考察海軍回來,他們便到前門車站等待。又不巧,載洵兄弟隨從極多,他們從未與兩位皇叔見過面,認不出誰是載洵兄弟,也只得作罷。最後,他們決定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擒賊擒王,殺掉滿人第一號頭目——載灃。
幾經一週拆後,他們看中了離醇王府只有幾十步遠的銀錠橋。這裡清靜,又是載灃入朝的必經之路。去年四月的一天夜裡,喻培倫和黃復生偷偷來到銀錠橋。他們先把炸彈安在橋上,然後再去裝電線。誰知事先沒有測準確,臨時才發覺線短了幾尺,只好把線收起。正準備取出埋在土中的炸彈時,看到有一個人蹲在橋邊,於是只得暫時避一下。就在這個時候,王府大門開啟,走出幾個打燈籠的人。黃、喻怕被發覺,就離開了銀錠橋,打算明晚再來取炸彈。待到第二天晚上再去取時,炸彈已被人挖走了。
汪精衛分析有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被王府的人取走了,那必定會興師動眾,鬧得滿城風雨。另一種可能是被老百姓取走了,老百姓一般都不會報案,則無事。一連過了四五天,風平浪靜,一點事都沒有。汪斷定炸彈是落在老百姓手裡了,便派喻培倫、陳璧君去日本再取炸藥來北京製造炸彈。
誰料他們判斷錯了。一炸彈當夜即被王府那幾個打燈籠外出的人取走。王府嚴密封鎖訊息,將炸彈送到外國使館去鑑定。洋專家鑑定後說:“炸彈威力很大,中國造不出,必定是外國造的。外殼大而粗糙,應是就近制的。”
王府依據外殼的線索,找到了製造這顆炸彈的鐵工廠。又由鐵工廠的老闆帶著便衣偵探在琉璃廠附近認出了黃復生。這樣,黃復生連同照相館的所有夥計都被抓了起來。汪精衛本住在另一個地方,夥計中有一個人曾給汪送過飯,於是汪也沒躲過。
當報紙將這一特大案子公佈於世時,海內海外都震驚了。在日本的陳璧君悲痛欲絕,立即就要隻身入京營救,被孫中山、胡漢民等人勸止。同盟會決定設法救援,但一時卻無從下手。然而,汪精衛、黃復生命大,他們遇到了一個較為開明的審判官,此人便是肅親王善耆。
善耆時任民政部尚書,案子落到了他的手裡。善耆知道人心同情革命黨,為收攬人心,他主張從輕發落。又模仿西方對待政治犯的態度,審訊時讓汪精衛站著說話,而不按通常的跪著的方式說話。汪精衛既然抱定殺身成仁的決心,便毫不害怕,在公堂上並不乞求寬免、而是侃侃高談革命排滿的主義,又替黃復生開脫,把一切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拉。羈押期間,他料定自己必死無疑,在獄中做了四首五言絕句。有敬佩他的獄卒將這四首詩帶了出來,一時廣傳人口,交相稱譽。尤其是其中第三首“慷慨歌燕市,從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更是光彩耀人,足可以跟譚嗣同的就義詞媲美。汪精衛刺殺攝政王的壯舉和他視死如歸的革命氣節,使得他成為全國人人景仰的英雄。無論是革命黨還是立憲黨,無論是官場還是市井,只要提起汪精衛,大家都敬佩不已。
不久判決下來,汪精衛、黃復生終生監禁。訊息公佈後,革命黨人鬆了一口氣,陳璧君更是大喜過望,現在可以來從容設法營救了。陳璧君和胡漢民等分頭募款。陳母拿出四千塊私房錢,她自己更是翻箱倒篋,凡可動用的全部拿出,打點上上下下管牢獄的人員,請給汪、黃生活上以照顧。然後再去官場活動,希望能給予減刑,但錢花了不少,進展則不大。
前幾天,皇帝下了罪己詔,並宣佈要赦免戊戌政變以來的政治犯。陳璧君欣喜異常,她尋思著要把這個訊息告訴大牢中的情郎。挖空了心思,她終於想出了一個主意。昨天她煮熟了十多個雞蛋放在一個竹籃裡,請一個打了幾次交道的牢卒送給汪精衛,又悄悄地塞給這個牢卒五塊銀元。牢卒接過錢,仔細看了看籃子,見除雞蛋外的確再無其他東西,便帶了進去交給汪精衛。
汪精衛接過雞蛋,心裡很高興,他剝開蛋殼吃起來。雞蛋用鹽茶五味煮過,很好吃。他一連剝開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