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部分(2 / 4)

小說:楊度 作者:不受約束

就葬在牛石嶺,我還去墳上磕過頭哩!”

譚嗣同遇難時只有三十三歲,即使活到現在也還不到四十歲,而這個馬伕至少有五十歲了,卻口口聲聲稱一個比他小十來歲的人為老人家。僅僅憑這稱呼,就可知譚嗣同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老兄弟,南鄉牛石嶺離這裡遠嗎?”

“不算遠,三四十里,如果走小路還要近些。楊先生,你是不是想去看看?”

“譚嗣同的墓好找嗎?”

“好找,好找!到了牛石嶺,哪個放牛的小孩子都知道譚三公子的墓在哪裡。你哪天去,我陪你!”馬伕很熱情。

“我現在就去。”楊度抬頭看看太陽,估計現在還只兩點多鐘,一來一去七八十里路,要走十個小時。“老兄弟,麻煩你告訴大龍頭一聲,我大概要半夜之後才回來。”

“你走路去?”馬伕很驚訝,心想:別看這人文文雅雅的,真還能吃得苦。他揚了揚手中的韁繩,問,“楊先生,你會騎馬嗎?”

“會。”早在歸德鎮時,楊度就跟著伯父學得了一身嫻熟的騎術,雖然有十年沒騎了,他相信仍不會生疏。

聽說楊度能騎馬,馬伕更對他增加一分尊敬,隨手將韁繩遞了過來,說:“楊先生,你就騎大龍頭這匹馬去吧,這匹馬還馴服。剛喂的料,今天不會再吃東西了。騎它去,還可以回來趕夜飯。”

楊度接過韁繩問:“怎麼走?”

“就沿著這條石板路走,看見一座像刀劈開一樣的山嶺,那就是牛石嶺。”馬伕指了指前方。

楊度謝過馬伕,縱身跨上了大白馬。大白馬果然性子馴服,馱著陌生的客人,不緊不慢地踏著古老的青石板向前走去。

好久沒有騎馬了,坐在這匹高大勁健的白龍馬上,望著恬靜蕭疏的曠野,楊度胸中頓生一股豪情,兩腿將馬肚子一夾,左手在馬屁股上猛地一拍,那馬立刻揚起四蹄奔騰起來,青石板上發出急促清脆的馬蹄聲。耳畔風聲呼呼,眼前田舍飛逝,自離開歸德鎮以來,楊度似乎很少有這樣愜意過了。

前面遠遠地現出一座石峰來。那峰壁立千仞,真像是神仙用斧劈開似的,褐色的岩石縫裡間或長出幾株倔強的小松樹,給拔地而起的山岩增添了幾分生氣。石壁下有一條兩三丈寬的小河,時至秋天,山水枯竭,河中只有一條窄窄的流水。水邊銀白色的細沙,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光,幾隻細腳長頸的鷺鷥在沙岸上悠閒自在地徘徊著。楊度看在眼裡,贊在心頭:真是一塊富有詩情畫意的好地方,地靈人傑,怪不得這裡出了譚嗣同!

楊度正要下馬問路,忽聽得馬後傳來兩個人的對話:

“聽說三嫂子來祭丈夫,哭得暈倒過去了。”

“可憐啦,整整六年了!戊戌年三公子被害時,正是中秋節 前兩天。”

“你年年中秋節都來祭嗎?”

“三公子下葬以來過了五個中秋節了,我每年都帶四色月餅來祭奠他老人家。”

楊度扭過頭去,看見兩個三十餘歲書生打扮的人在邊走邊說話,手裡都提著一個竹籃子,裡面放著一些錢紙線香和月餅。他知道他們也是去譚嗣同墓的,便有意將韁繩牽緊,讓馬走慢點。一會兒,兩個書生走到前面去了,楊度跟在他們後面。走了兩三里路後,書生向右轉彎了。這是一條長滿野草的小路,不便騎馬,他下馬牽著走。

沿著小路走不多久,眼前兀地現出一個又高又大的土堆子。土堆子正前方約有一二十個人在那裡靜悄悄地忙碌著,或燒紙點香,或裝碟擺碗,或跪拜磕頭,或肅立默哀。那兩個書生也在土堆子前停下了腳步,楊度知道,這個土堆子一定是譚嗣同的墓冢了。他將馬系在一棵較大一點的松樹幹上,懷著一股崇敬的心情,緩慢地走向墓冢。

墓冢前有一塊打製粗糙的石碑,上面刻著九個隸書大字:譚公諱嗣同先生之墓。墓碑旁邊另有一塊石碑。這座石碑有一人多高,是一塊乳白色大理石製成,平面光滑,四周有精緻的雕花,石碑上刻著兩行楷書:亙古不滅,片石蒼茫立天地;一巒挺秀,群山奔赴若波濤。左下方有一行小字:瀏陽居士宋漸元敬立。

楊度默立在譚嗣同的墓前,腦海裡浮想聯翩。他想起與譚嗣同在長沙時務學堂第一次見面的情景,觀其神采,聽其談吐,短暫的相晤,他就認定了這位名聞海內的譚公子是個非比等閒的義烈漢子,尤其是那一番鏗鏘有力的誓言,六年來一直縈繞在心頭,似乎一時一刻都沒忘記。京城的再次聚會,譚嗣同帶來了徐仁鑄的非常家書。在徐致靖家的一席話,既壯又悲,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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