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眼眸,卻在嘴角劃過一抹笑意:“你以為我是為了感化你嗎……我只是為了……把這個,還你。”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額頭輕輕抵住流劍的額頭:“若非要論個因果,我才是這浩劫的因,一切罪孽因我而起,也當因我結束。我來找你也並非索命,而是……為了歸一。”
“當初你將惡魂留給自己,就是最大的善。你明知自己將萬劫不復,卻擔下所有罪孽,所有惡果,我又怎能,以眾生的名義……索了你的命……”
“流劍,我才是那個該死的人……”
藍色的光芒從蘇戈額頭溢位慢慢融進流劍的體內。流劍睜著眼睛,瞳孔深處是不知所措的茫然呆滯,然而隨著那光芒在蘇戈那裡慢慢黯淡,在他這裡熠熠生輝時,他卻閉上眼睛,眼角滑下一滴淚。
他輕輕喚了一聲:“蘇戈……”
蘇戈笑著,慢慢倒下去,他看見長弓和子盾正朝他奔來,看見他們一左一右站在流劍身旁,就像當年……當年他們四位戰神在祭天台上立下血誓:永不與魔為伍,永不傷害凡人,以吾之命,永護世間太平……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們,然而身子卻越來越輕,像菸灰一般,被風一吹,就要散去……他想,還好,他終歸……沒有死在魔界。
在一旁目睹了一切的方井井,明知蘇戈違背計劃一意孤行,卻還是在他即將消亡的時候,毫不猶豫的將他殘存的意念聚攏,化成一個光球護在手心。
她笑了笑:“你們都是功臣,功臣怎能沒有善終?”
說罷,她將那光球遞給長弓:“既有滅,便有生,你將他護好,也許過個千萬年,他還有復活的機會。”
長弓心中又驚又喜,他剛想感謝,卻聽方井井道:“我剛只封印了半層缺口,剩下的需要你們助我一臂之力。說罷,她也不管流劍此時究竟是何態度,盤膝一坐便開始施術。
力量已所剩無幾,但她仍滿懷希望的能活下去,她想,即便耗盡所有,她最差不過淪為一個凡人,可是,當咒術接近尾聲的時候,她心神一晃,慢慢睜開了眼睛……原來如此。凡所有相,皆為無相。自她被始神們創造的那一刻,就註定她已經沒有了歸路。
心中的咒術正指引她以身補天,以鮮血作為永不可破的鎖。
感受到方井井正在分神,長弓和子盾也紛紛睜開眼睛望向她。
她慢慢站起身,對他們道:“施完術我怕是回不來了,剩下的……交給青符。”
子盾蹙眉:“你……”
“等等!”長弓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連忙向前一步:“你真就這麼走了?還……還有沒有什麼交代的,比如,對除了青符以外的……人。”
方井井想了想,輕聲道:“那就把這個給他吧,人總得留個念想,才能活下去不是?就說我變成人不知道掉哪個角落了,讓他找我,找不到,就不許死。”
說完,她摘下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一開始,她以為那是化神後出現的東西,後來看了照片,她才明白,那是婚戒。
她轉身最後看了一眼那萬丈紅塵,而後耗盡全部神力衝進那個缺口……**
本是人間六月天,翻滾的雲海下卻是大雪蒼茫。
不消片刻,這初夏人間已成了寒冬臘月。
a市附近的山頂上,一個白袍男子從不遠處慢慢走來。大雪還在下個不停,然而卻沒有半片沾得了他的身。
待尋到她,他停下腳步,化去她周身的冰雪。
他說:“還好……”
原本以為這咒術的最後一步也非她不可,卻沒想到當年共同見證這一咒術的流劍卻趕在她之前衝進了缺口,化為這六界最牢不可破的鎖。
青符嘆了口氣,雖說是蘇戈的因,但當年流劍逆天改命,釀成浩劫,也終究食了自己的果。
而你……
青符笑笑,扶起雪地裡的女子,坐在她身後,用雙掌撐住她瘦弱的脊背。
“活該你這般,誰讓你耗了神力去救蘇戈?他壽數已盡,你也跟著逆天改命,現在神力盡失怕是永遠也醒不過來了,又能怪誰……”
即便這麼說著,他還是源源不斷的將自己的一切都用來喚醒她。
還好啊,因為流劍擋在了她前面,所以她才沒有形散,還有可救的餘地。
不知過了多久,前面的人終於有了生氣,青符睜開眼,啞聲道:“我隱世幾千年,算盡天下人,到最後,又算計你,算計你的親人朋友,視他們生命為螻蟻,如今也到了盡天命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