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個謀臣,一個毫無實權,沒有身份,甚至自己都不知道真實身份的人,一 個根本就不完全的人,既然如此,她又怎麼會看上我?她的苦,她的累,她的委屈,她所承 受的一切又與我何干?我為何要因為她的樣貌和苔伊一般,便一廂情願地介入,成為她利用 的一枚棋子。
曾經,我這枚棋子,左肩上搭著王子的手,總是指揮著我在棋盤上廝殺,而現在我右肩 上又多了一隻手,青葉的手,指揮著我引領她去找到了王子。
她的目的達到了。
我呆呆地坐在樹林之內,天空中的大雪又變成了小雨,雨滴落在雪地上,打出一個個 小坑。我用手插進其中一個雪洞之內,肆酉坐在旁邊一動未動,不,她一直都一動未動 ,但我能感覺到她眼角的餘光一直沒有離開過我。
我突然腦子裡閃過一絲念頭……對我輸了,我又贏了。
因為輸,我才贏了,我輸了小局,卻為一個大局贏得了開始的彩頭。
我看著肆酉,現在唯一剩下的一個問題便是——肆酉到底是誰?
一夜之寒,寒冬之雨徹底將我淋醒……苔伊、青葉,青葉、苔伊,這兩個名字在我腦子 裡不斷重複,不斷重複,不斷重複,一前一後,一後一前
我起身,輕輕抖落身上的雪,在起身的那一剎那,我看到了肆酉臉上掛著的那兩道還未 來得及擦掉的淚痕,因為寒冬,淚痕已經在臉上結成了兩道淚冰。
這兩道淚冰如果是真的,加上那個彩頭,我已經贏了五成,剩下五成,就看“天下亂 ,銀魚當”。
第四十六回
第二天,還是寅時,我撐著一把紙傘站在王子後門外的轉角處。
白色的紙傘,我記得,在苔伊還在的時候,每逢雨天,雪季,苔伊總會撐著這把傘站在 謀臣府邸的拐角處等著我,看見我身影之後,便小跑上前,將傘撐在我的頭頂。
雨早已經停了,不知為何,天上又重新飄起了雪花,很小的雪花,但地面上那層厚 厚的積雪依然存在。
我緊握著紙傘,一直盯著王子府邸那扇不大的門,甚至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希望青 葉不要從裡面出來。
此時,我需要確認,需要給自己確定,雖然親眼所見,但我還是不願意去相信。
肆酉站在我很遠的地方,應該說躲著,我知道她一直跟在我的身後,她沒有驚擾到我, 我也不會去“發現”她。
寅時到,侍女官開啟門,提著燈籠走出,隨後是青葉,但這次大王子並沒有出現。
青葉的頭上罩著披肩,侍女官給她撐著傘,兩人一前一後向我這個方向走來,我所站的 地方是她們必經之路,因為往右走便是謀臣府,她怎麼可能去那個方向呢?
我站在王子府大院的高牆之後,右側的那條路走著青葉,我聽著侍女官和青葉踩在雪地 上發出的嘎吱聲,數著青葉走了多少步。
我撐著傘慢慢從牆後走出,兩人已經到了我的面前,侍女官先看到了我,嚇了一跳,我 知道,是我臉上那張面具在深夜裡確實非常駭人。
侍女官見我便跪了下去,小聲道:大……大人。
我沒有理她,任憑她跪在雪地上。
青葉依然沒有抬頭,但她握在一起的雙手卻一直在微微發抖。
我對侍女官說:你先回去。
侍女官戰戰兢兢答道:大人,我不能獨身回去,青葉姑娘必須……
我笑著對侍女官說了一個字:滾。
侍女官慌忙地起身,跑了幾步摔倒在雪地裡,又爬起來繼續向偏宮方向跑去。
侍女官走遠之後,青葉這才抬起頭,披風下的那張臉雖然掛著淚痕,但卻沒有結冰,淚 痕下的依然還有一種還未消失的幸福。
我直視著青葉的眼睛,用手抹去她臉上的淚痕,隨後青葉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剛要說 話,我搶先道:想好了再說,不過,我想你已經想好了,從剛才到現在這段時間已經足夠你 編一個非常漂亮的故事了,例如殿下強佔你,你被迫就範,或者是你與殿下一見傾心,雖深 夜相見,卻未行男女之事。
青葉的眼神有些遊離,張嘴道:大人,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的對不對?其實我 ……
我又打斷青葉的話,笑道:姑娘,和人說話之時,眼神不要遊離,一旦遊離,只能證明 你自己心虛,你自己根本發覺不到此刻你說話時的眼神和從前不一樣了麼?
青葉強撐著笑臉,問:是麼?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