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也不禁皺了皺眉,地上是摔碎的茶盞,這丫頭正跪在碎片上,她身上綠色的衣裳本不大顯,可那茶盞卻是刑窯的,細白透亮,血落在上頭觸目驚心,而相爺的目光正是落在那片染了血的瓷片上。
慕容蘭舟並非心軟之人,相反,從他立下志向那天開始,他的心就硬如鐵石,就像外頭私下傳的那般,他能眼睛都不眨的,看著剛滿月的嬰兒身首異處,他的心裡沒有半點溫情,心軟更不可能,可這丫頭……
慕容蘭舟的目光從她膝蓋上移開,漸次往上,寢殿的燭火挑了兩下,她的影子投在地上,愈發顯得單薄可憐,低垂著腦袋,幾乎趴伏在地上,想是害怕,瘦弱的身子不住抖動,忽的那種莫名的不忍湧上來,竟讓已經到嘴邊兒的懲處終是沒出口。
其實,慕容蘭舟真想差了,曉曉真不是怕的這樣,雖說也怕,可好歹心裡是個成年人,不至於怕的渾身哆嗦。
她是疼的,曉曉琢磨著回頭是不是跟著趙嬤念念佛經啥的,不求神佛保佑,至少能去去晦氣,自己真是太倒黴了,腦袋保不保得住先不想,膝蓋啊,怎麼這麼疼,曉曉記的,現代時自己做闌尾炎手術都這麼疼過,疼的她忍不住打顫兒。
曉曉開始擔心,自己會不會殘廢,膝蓋關節多脆弱啊,回頭真落個殘疾,就算保住命有屁用啊。
越想越覺得自己倒黴,加上又疼,曉曉的眼淚忍不住就下來了,啪嗒啪嗒落在地上,想擦都不敢。
她一掉淚兒,慕容蘭舟倒沒覺著什麼,朱子毓先扛不住了,他做夢都沒想到大妮還活著,並且在這裡跟自己重逢。
當初朱子毓從喬家村回京,路上就傳來喬家村遭了天火的訊息,一村人無一生還,朱子毓如今還記著,當時自己就一個念頭,大妮沒了,她再也不會對自己笑,不會跟自己說話兒,不會跟自己搶烤雞,不會給他捉小魚了,他覺著天都灰了。
兩年了,他沒有一天忘記過大妮,時候越長越想她,想她古靈精怪的笑容,想她叉著腰叫自己小白時的樣子,想她赤著腳踏在溪水裡,用手捧起小魚,溪水從她指間滑落,日頭下像一顆顆璀璨的珍珠。
尤其在這寂靜的皇宮裡,他總會想她,除了想她,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該做什麼,有時候他就想,如果自己也死了是不是就見著大妮了,可就算死也由不得自己,不想今天她卻出現在自己面前,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是不是在做夢……他想喚她,想伸出手去扯她起來,他有好多話要問她,有好多事要跟她說,可她請罪的聲音卻驚醒了他。
這裡是皇宮,他是皇上,而她是宮女,朱子毓手臂動動又縮了回來,自己該怎麼辦,,自己能怎麼辦,朱子毓覺得自己沒用極了,他甚至還不如喬家村的小白,即使如此,他也要救她。
想到此,朱子毓抬了抬手道:“是朕失了手,你,起來吧!”
曉曉心說小白莫非真傻了不成,她也想起來啊!可不敢啊,即使小白是皇上,這個皇上也沒大用,真正做主的還是這位心狠手辣的慕容丞相,他一不爽,自己是死啊死啊還是死啊。
曉曉正胡思亂想著,就聽一個冷而低沉的聲音道:“皇上仁厚不降罪,還不下去。”
曉曉聽了心裡一鬆,趴在地上應了一聲,便要起來,這一起來,忍不住嘶了一聲,膝蓋處疼的她直咬牙,走一步都跟刀割似的,卻不敢耽擱,託著條傷腿一瘸一拐的出了暖閣。
沿著廊子一進東茶房的屋,腿一軟就癱坐在灶房邊兒的小凳上,撩了裙子,低頭一看,曉曉差點兒沒暈過去,就這一會兒,血順著小腿流了下來,都落在了鞋上。
曉曉急忙把鞋子脫了,裡頭的褲腿一點一點兒挽起來,挽到膝蓋上頭,才看清,給破瓷片割了個三角口子,她用手指按了按周圍的骨頭,又咬著唇慢慢的動了動腿兒,能活動至少說明骨頭沒問題。
曉曉鬆了口氣,又犯愁了,上哪兒弄點兒藥擦啊,愁了會兒,曉曉嘆口氣,有藥沒藥也得先把傷口洗乾淨,扶著牆站起來,從那邊兒缸裡打了半瓢水,倒在水盆裡,拿出自己的帕子來侵了水,開始清理膝蓋的傷口,疼的她直吸氣。
弄了半天才勉強洗乾淨,曉曉忽想起這裡沒藥可有茶葉啊!記著誰說過,茶葉有收斂止血消炎的功效,好歹比沒有強。
想著便抓了把茶葉在嘴裡嚼碎了,附在膝蓋上,扯了塊內裙的布裹好,剛弄好丁香就急急忙忙走了進來,後頭跟著小太監福壽。
丁香看了曉曉一眼,忙去泡了茶遞給福壽,等福壽出了東茶房的小院,丁香回過頭先看了看曉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