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著林貞的臉頰道:“我的好姐兒,多年來,你迴護我良多,我心裡都知道。這次我孃家的事兒,換個人娘兩個只好去地底下同你爹訴苦吧,得虧你能幹。幸虧沒叫我帶壞了,依舊像你爹爹。往日我還憂心你舞刀弄槍太倔強了些,如今方知女孩兒強硬些才不叫人欺。我若當時狠得下來,怎叫王家鑽了空子?就是到這會兒,我還沒用的還惦記著他們哩。你莫笑媽媽,也莫學媽媽。”
“王家要打點又要發喪,怕是精窮了。”林貞道,“媽媽過意不得,悄悄的送幾兩銀子過去。”
玉娘搖頭道:“不送了,送了他們又巴上來。再叫你傷了一絲半點,你爹做鬼都不放過我。”
“沒有秀蘭姐姐,未必防得住他們。”林貞道,“我們上京時再給,他便是想纏也纏不到了。總要給秀蘭姐姐添幾兩銀子的妝飾。又有,她還有些衣裳首飾用品還在我院子裡,也一齊收拾好送回去才是。”
玉娘眼圈一紅:“難為你不記仇兒。”
“那多銀子,砸出個信使也值了。總好過趙家,美慶那樣跪著都無動於衷。來個人看看外甥女又怎底?他家不貪財是真,過於貪名聲亦是真。我倒看看,他家能有甚好名聲!師父還跑來幫忙打擂臺哩,親舅舅倒袖手了。文官兒最恨這樣無情無義之人,且看吧!”
玉娘如今是聽到帶舅字兒的就犯惡心,很不願談此事,岔開話道:“既然是上京守孝,待你爹下葬,我們就收拾吧。”
林貞又道:“今日他……孟豫章進來報信兒,說叫我防著些,別叫人哄了銀子。現銀還有多少?託師父在京裡買了鋪子吧,你收著租子也好養老度日。我不在跟前,銀子多了好傍生。”
玉娘道:“與我作甚?你添到嫁妝裡豈不好看?我一個老婆子能用多少,帶上幾件皮毛是真的。”
“媽媽,聽我一言。在你手裡,日後不也是我的?莫非你還外了別個去?我若沒記錯,家裡現銀也就去年爹爹賺了六七萬兩,庫裡在七雜八加起來,不超過十萬。京城裡的鋪子那麼貴,也買不了幾間來。”
“又胡說,京裡鋪子算它一萬兩一個,也有十間了。只是好鋪子都有主兒,我們捧著銀子也無處買,田也不得及時買。依我說,也要買個大宅子才好。我們家值錢的你既做主交了國庫,還有些零碎怎麼辦呢?”
林貞道:“橫豎也守不住,冰晶一貫跟著雲母發財,單劈開來,雖有得賺卻賺不多。我們也沒人去弄,送人吧。”
“宣寧侯府?”
林貞長長一嘆:“我還是要靠個‘娘’家,不圖他們幫襯,只求莫落井下石吧。”
玉娘也無可奈何,他們家的夥計,通沒見過幾面。時人看不起女眷的多,林貞若是沒說人家,拼著報個女戶,招個贅婿也不是不能接管。如今已是他人婦,再拋頭露面,那是找休。不花那等心思,又降服不了夥計,索性大方點吧!就當念點香火情。又問:“皮草和綢緞哩?”
林貞嘟著嘴道:“不開了!我們自家做衣裳穿去!沒錢了,尋個可靠當鋪當了也能當錢使。那個掛著生藥鋪牌子的人參鋪子出手了吧,自家留點送人,統統發賣了把銀錢攏回來。還有爹爹南下打的上好首飾,都收好!憑甚都便宜了拿起王八蛋!”
玉娘忙拍了林貞一下:“姐兒嘴裡跑出粗話來!還不快改了哩。”
如此,娘兩個把家當歸攏了。林俊擇日下葬後,林家上下都瘋了一般打起包來。細軟古董皆要運往京城,若不是人手實在不夠,恨不能把架子床都拆了帶走——好賴也要七八十兩一架,白放著真個可惜。林家帶大花園的大宅子,東西多如牛毛,家下人等並玉娘忙的人仰馬翻。
又有皮草鋪子的掌櫃,想接手這盤生意,拉了幾個人合夥,出價三萬兩。林貞確實也帶不走那麼多皮子,只挑了好的收進來,做主賣了鋪子裡的存貨。此外還有無數綢緞,亦有人想要。有承平公府守著,想買的人皆老老實實的做談生意的模樣。林俊當初帶回來的皆是上好的銷金綢緞,玉娘母女並不想賣。一樣把好的都留下,差一些的,都盤給了別人,也得了幾萬兩。
當然,不管皮草鋪子還是綢緞鋪子,都只是販了貨物,鋪子本身還留在林家人手裡——正是想買鋪子都沒處買,有鋪子決計不能賣了。那些人算一年一百多兩的租金租著。林貞嫁做公侯家婦,做小生意的老百姓倒不敢坑她。只恨當初沒想,便是在廣寧,鋪子也不過六七間,一年一千銀子都不到。宅子華麗,卻不捨得租賣,只好空著,叫人守著吧。
孟二老爺見兒媳婦清點家產,好幾次夢裡都叫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