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放手遠離還是無法保護吳邪周全,那便痴纏一輩子,至死方休。
張起靈不相信下輩子,他要的是與吳邪的這輩子。
這輩子,與吳邪,在一起。
張起靈用指腹擦拭去鏡子上的水汽,露出他依舊年輕的臉。在遇見吳邪之前,多少次他站在鏡子面前,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從鏡子裡看到的自己都彷彿是其他人的幻影,沒有自我。而遇見吳邪之後,他總是透過鏡子看著住在他心裡的吳邪。
一個人時候安靜的吳邪,與胖子嬉笑打鬧的吳邪,不捨不棄追著他跑的吳邪。
而現在吳邪就在門外離他不足三米的地方。多麼近的距離。
如果吳邪願意,那麼以後的日子他們便可朝夕相伴,形影不離。
雖然吳邪已經赴約,接他下山回家。但接他回來是一回事,如果吳邪與他生活在一起,那吳邪便對不起吳家,對不起他的父母,不僅要揹負著不忠不孝的罵名,還有來自各方面的壓力。
可嘆世事終無萬全之策。
只是張起靈已經下定決心要與吳邪在一起,他希望以後的路上吳邪都能與他並肩。雖然吳邪的答案張起靈幾乎已經猜得到。但是他還是想事先做好準備。
佔有主動權似乎是所有男人的通病吧。
張起靈對著鏡子,薄唇微微開合,卻終究不能吐出一字。他該怎麼開口呢,張起靈蹙眉,直至這一刻張起靈心裡還有一絲絲猶豫。如果他說了,開弓沒有回頭箭,這條路對吳邪來說並不容易。可是如若不說,他們已經遲了十年,再不說的話,就什麼都遲了。
張起靈不甘心。
張起靈想他必須要說。否則他所遲到的不僅是吳邪的十年,而將是吳邪的一生。
他伸出墨青紋路還未隱退的手臂關掉手龍頭,水流聲嘎然而止。他轉身出門,卻在門外看見假裝鎮定卻異常不安的吳邪。
即使吳邪已經成為吳小佛爺,時刻在偽裝並武裝自己,但是那些習慣性的微小動作還是暴露在張起靈面前。張起靈瞭解吳邪那些細微動作所代表的含義。
時光再怎麼變換,日月再怎麼輪轉,他的吳邪依舊還在。
雖然回來後吳邪偶爾還會氣鼓鼓的,其實張起靈知道吳邪也是在開心,只是吳邪還在氣他當年的自作主張。張起靈看著吳邪長舒了一口氣。張起靈明白這是吳邪在壓制情感平復情緒的習慣性動作。張起靈想吳邪是要對他說什麼呢。
張起靈有足夠的耐心,他並不想貿然打斷吳邪的思路。有時候吳邪就像個孩子,需要時間來理清自己的思路。可是有時候吳邪又是一個倔強的成熟男人,他已經學會將許多話埋藏在心底。
而現在吳邪就在他面前,帶著欲言又止但又抱著必須要說的決心。果然整理情緒後,吳邪直視張起靈,動了動嘴唇:“小哥,你看我都老了,你也離開了整整十年。”
吳邪攤開雙手,看著掌心的紋路,用右手撫上左手臂的傷疤:“時光無法倒流,我已變不回從前的我,但我已經學會接受我的那些獨特或崩壞的部分。因為我知道,正是這些部分讓我變成了現在的我:完整的,真實的我。”
吳邪用充滿悲傷的語氣眼神悽悽地問道:“小哥,這樣的我,你還能接受麼?這樣的我,你還願意……愛麼?”
傻瓜。
“如何能不愛?”張起靈走出來,吳邪的這番話應該憋在心裡很久了,今日卻終於願意吐露出來。
張起靈攬住吳邪的肩膀:“你一直都是我的吳邪。”吳邪的話,張起靈聽得明明白白,也懂得徹底。
“我做過許多你想不到的事,我的手也是沾了血的。”
“我知道。”張起靈有力的手掌輕撫吳邪的脊背,一下一下輕輕地撫摸著吳邪消瘦的身軀,慢慢地平復吳邪的情緒。他潮溼的髮尾蹭在吳邪的頸側,還未乾透的水珠順著發尖流進吳邪的頸項,“都過去了,吳邪。”
青春過去了,傷痛過去了,等待過去了,過去的都過去了。
吳邪瘦削的下巴正好抵在張起靈的肩頭,他用尖尖的下巴按壓著張起靈平時非常柔軟卻極具爆發力的肩膀,咧嘴笑笑,輕輕道:“是啊,都過去了。”
“吳邪,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說。”短暫的安靜過後,罕有地張起靈語帶踟躕地主動開口道。
話音剛落,吳邪立馬慌了,似乎還像十年前一樣,又怕張起靈說出什麼道別的話。他鬆開抱著張起靈的手臂制止道:“小哥,你先讓我說。其實你的心意我明白,我的心意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