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馬擴則孤身去了真定府招兵。從一個外交使節變成了抗金將領,他得讓女真人知道,當初阿骨打贈送給他的“力麻立”(善射之人)的稱號是貨真價實的,南朝人不缺射手,也不缺勇氣。
(注:馬擴在北宋滅亡後一直在北方組織抗金活動,一度成為河北、河東各路義軍的首領,從者十萬餘,起義失敗後南渡,在南宋歷職沿海制置使等要職。秦檜當政後被罷官,歸隱。)
而童貫奔往的那條路,則葬送了他和帝國的一切。
當日的爭論,王稟一直沒有發言,他只是感到了無比的失落和悲哀,當年他在西北軍中還是一個低階將領時,對眼前這個不是男人的男人是何等的頂禮膜拜!到底是什麼讓一個英雄慢慢變成了鼠輩,時間還是權力?
他站在太原城樓看著童、馬等人離去,撫摸著手中的劍,輕輕唸叨一句。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一
第一次入侵的兩路金兵進展情況大有不同。東路軍一口氣吞併了燕山,招納了郭藥師,勢如破竹。
而西路軍一開始也挺順利,連佔之前交割給宋人的三個州:朔州、武州、代州。此三州基本是由剛剛組建的義勝軍駐守,兵士均是宋廷招納的因戰亂流離失所的山後當地漢人,為了供養他們不致餓死,全部招納入軍。但是因人數太多,朝廷軍需米糧接濟不上。領不到工資的漢人紀律可想而知,又加之和原來的宋軍將士矛盾重重,金人入侵,三州的漢人們便發生了譁變,守將前門守城,他們偷偷開後門放金人進城,三州很輕易地落入了西路金軍的手中。
宣和七年十二月十八日,西路金軍到了太原城,停滯了他們的腳步。
太原古稱晉陽,地處山西高原中心,雄跨晉中盆地腹地,以太行山為天然屏障,阻隔華北大平原,西南以黃河作為襟帶,連線隴西、關中和廣大的中原地區,自中原回望,山高萬仞,拔地而起,表裡山河,固若金湯。更有石嶺關、天門關、蒙山、娘子關和臥虎山等關山環列,構成易守難攻、可進可取的天然屏障,明代軍事地理學家顧祖禹曾稱譽太原的地理形勢為“拊天下之背而扼其喉也”。
因為其地理位置,太原城成了中國歷史上最難攻破的一座堅城。
春秋末期,智、魏、韓三家圍攻趙氏所據晉陽城,三年不下,最後趙氏聯合魏、韓反而水淹智氏,一舉奠定了三家分晉的政治格局。
西晉五胡內侵,司馬王朝支離破碎,劉琨募集千人修築堅守晉陽抵抗匈奴人,也曾上演了一曲胡笳救孤城的傳奇故事。
而作為李唐王朝的發家之地,在安史之亂時,李光弼率萬餘守軍堅守太原,抵抗住了史思明的十萬大軍的衝擊,最後殲敵七萬餘,與其時一起進行的睢陽保衛戰共同成為了安史之亂的關鍵轉折,拯救了瀕臨滅亡的大唐帝國。
而趙氏王朝,從立朝之初就嚐盡了太原城的堅固。北漢地瘠民貧,國力微弱,但是僅憑太原一座堅城,就多次抵抗了北齊、北周、北宋三個王朝多次的進攻,堅守了十九年之久。尤其是趙氏兄弟建立北宋王朝後,曾先後四次征伐太原,均以失敗告終,不可一世的宋太祖趙匡胤也只能望太原城興嘆,最後於燭影斧聲中結束了自己略帶遺憾的一生。
趙光義在完成兄長的夙願平定北漢攻克太原後,非常不喜歡這座城,認為它的“龍氣”太旺,對自己帝國的基業不是一件好事,於是他幹了一件非常缺德的事,在攻克太原城後半個月,他派兵火燒太原城,將方圓四十里的晉陽古城毀於一旦,城中很多來不及撤離的百姓全部葬身火海。之後趙光義還嫌不夠,火滅後又引晉水和汾水淹晉陽,徹底將這座歷史悠久的堅城變為廢墟。
趙光義毀掉古晉陽城後,命大將潘美在離古晉陽城三十五華里許的汾河東岸建立了新太原城,“降幷州太原郡為‘緊州軍事’,徙州治於榆次”,用降低太原政治地位的方法壓制龍城的“龍氣”,不僅如此,修築新太原城的時候,趙光義還別有用心地把街道的格局改為“丁字街”(有拔掉龍頭之意)。
在趙光義看來,太原這座城市和它的軍民的頑強堅韌,是和他帝國的整體氣質不相符的,從“強幹弱枝”、“守內虛外”的整個帝國戰略出發,他們並不需要一座如此堅韌的城。
他不知道,百年後,自己帝國的命運同樣需要這座城的軍民來拯救。
金軍兵臨太原城下時,太原城的兵力不多,童貫走的時候給王稟留下了三千勝捷軍,加上太原府的地方守軍僅萬餘兵馬,而金軍是六萬大軍。
但是無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