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踱到她面前,隨手撈起一塊半融的冰塊,在手指間慢慢掐碎,很快,一小捧冰水從他指間湧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想,步蓮華有一瞬間,以為那是自己的血,紅彤彤的,再一看,還是透明的水液。
“首長怎麼可能來這裡,呵,小姑娘。”
步蓮華全身在冰桶中,努力揚起下頜,疲憊失神的眼睛裡聚了一小簇火焰。
“他叫你來幹什麼?羋閒鶴在哪兒?”
撣了撣手,來人看了她一眼,眼底似乎有些賞識,還有些惋惜的神色流露。
“為人子女,小鶴那孩子實在叫人不省心,既然如此,作家長的,只能叫他老實點。”
聽了這話,哆嗦的步蓮華不禁想起小時候不聽話,宋規致總是暴躁地跳腳怒道:“我把你腿打折,我寧可養著你!”
她抖了抖,似乎看到羋閒鶴被囚禁起來的樣子。
“你的領導到底想要我怎麼樣?他叫我照顧他,我也照顧了;他叫我出國,我也出了,還想怎麼……”
面前的男人倨傲地揚起手,截斷她未說完的話。
“所以說,這次來領導讓我帶了話,步蓮華小姐,這些年,多虧你照應著小鶴,諸多關照,羋家會記著這份情。所以,你們家的生意,保證會一路順風順雨,十年內,業內再不會有公司超越。”
步蓮華聽得一愣,懂得他的意思後,滿腹的堵塞,那逐漸融化的冰水似乎要滲到骨血裡去似的。
“從此銀貨兩訖,是這個意思不?”
嘴角諷刺地翹起,身下的冰塊融化,她也跟著得以動了一動。
“可惜,我離開家都沒法叫你們滿意,他為人父的,又瞭解自己兒子多少?羋閒鶴是個人,他有本事從你們的眼皮底下溜出來到這裡找我,就證明是你們自己的問題。就算現在弄死我,又能如何?”
想到死,她反而不怕了,大不了真死一回,葬禮都辦完了,父母也不知道她還活著。
“聽說,活體取腎的滋味兒不好受,取一個,留一個,死不了。倒是你這邊受苦,那邊小鶴要是知道了……”
男人簡直猥瑣之極了,這就是位高權重人身邊的走狗嘴臉麼?
步蓮華眼一黑,咬咬牙,不說話。
“弄死你,就更沒辦法叫他死心了,我也是男人,知道怎麼樣才更叫人念念不忘。”
果然是思量再三,滴水不漏。
“要我怎麼做?”
憋了許久,她終於妥協,只能妥協。
“不需要你做什麼,只要,從此相見是路人。其餘的,我們自有辦法。你暈倒前看的那一顆子彈,其實是做戲用的,為了給他一個真假難辨的印象而已。他很好,只是,在等著你的決定罷了。”
“好。”
她陷在一片寒意中,神態卻平靜如常,就好像泡的是自家的浴缸。
“這才是本分,乖女孩兒,我抱你出來……”
秘書模樣的男人眼看要走過來,伸出手。
“滾!否則我們的交易作廢!”
依舊半閉著眼。用盡全力步蓮華吼出來。
“好好好!我出去,叫人給你送衣服來……”
有些惶恐,卻更多的是釋然和輕鬆的男人退後一步,轉身走了,只是步子不若來時那般盛氣凌人。
也許,他本性也是善良的,只可惜,狗終究是狗。
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她導了一出鬧劇,搞得家裡人仰馬翻,橫跨半球,最後,只落得一句從此是路人,那她何苦折騰!
那個人,就在暗處,冷眼看著,在她以為逃出樊籠時,一舉擊碎她的美夢。
靜靜地休息了好久,身上更麻,意識卻已然清晰起來,步蓮華吸了吸氣,開始回憶經典的復仇大片《殺死比爾》中,烏瑪·瑟曼活動身體的一幕。
從木桶中爬出來的那一刻,全身已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痛苦中,幾乎是同時,她跌在地上,無助地痛哭起來。
滿臉都是冰水、冰渣和淚水,在這樣的境況下,淚水,是多餘的,奢侈。
我要回家。
我灰溜溜地走,我灰溜溜地回,但是,誰也不能將我從裡到外地擊垮。
縱使你手眼遮天。
第296章 咆哮的小白兔
一出機場,步蓮華眼眶便有些酸澀,這就是家,雖然這裡春天風大灰大,秋天秋老虎曬死人,夏天太熱冬天太冷,可到底是家,看著便透著親切樸實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