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那裙,只聽得門外響起朱兒略微焦急的問候。
“步姑娘!步姑娘!夫人派奴婢來喚你呢,請您去前廳見客!”
真是巧,她這邊剛梳妝罷,那玉笙煙便來叫她——究竟是所謂何事?
難道是昨晚……
心底一驚,卻是顧影徘徊,她提起裙襬,隨著帶路的朱兒,一路搖曳而出了獨居的別院。
宋家前廳,上首坐著羋閒鶴與宋雅芙,下首坐著宋規致和玉笙煙。
當今權勢為禮儀斟酌之首,宋家小姐歸寧,父母居然不能按輩分落座,反而是羋閒鶴因出身皇家,而位居高位。
紫兒前來奉茶,趁機在玉笙煙耳畔附耳道:“夫人,朱兒已去別院喚步姑娘了。”
玉笙煙微微頷首,眼中別有深意,只見她拈起胸前掛著的一串佛珠,嘴角彎起淺淺的弧度來。
這邊宋規致與羋閒鶴正言談甚歡,細瘦的身影在門邊晃了一下,繼而,女子緩緩跨過門檻來。
走進廳來,步蓮華盈盈拜下,“民女步蓮華見過王爺,王妃,宋莊主和夫人。”
頭上那根唯一的花簪晃了幾晃,她將頭低低埋下,恭敬叩首。
“起來吧。”
羋閒鶴狀似悠閒地揚了一下手,並未將視線在她身上多做停留。
其實,這一肚子壞水的男人,正在心中暗笑,他的女人特意穿了高領的上衣,可不就是為了遮住他昨晚的“印記”?
步蓮華亦未格外客套,只是順著他的言語,輕輕起身,恭順地站在一旁。
眼角偷瞄,只見一身緋紅宮裝的宋家小姐雅芙,一臉端莊,倒是愈發有了皇家婦人的雍容高雅,只是不知為何,出於女子的敏感,步蓮華隱隱覺得她似乎並不開心。
不僅沒有新婦的羞與喜,眉間反而罩著一絲悽哀。
他待宋雅芙不好麼?
這可真是,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可是,最是無情帝王家呵。
這邊,宋規致從步蓮華進來,便也跟著有些許不自然起來,只是礙於有羋閒鶴在場,不好過於外露。
“蓮兒,來,到我這來……”
出人意料的,一向有些冷淡的玉笙煙,這次竟是啜著笑,伸手招呼她過來坐。
她身邊,也剛好有人搬來一把酸枝高背椅,顯然是玉笙煙早有吩咐。
“謝夫人。”
步蓮華略一思量,便也展了笑顏,扯了扯裙角坐定。
“好了,人都到了,王爺也莫要嫌我婦道人家不知禮數,容賤妾說幾句可好?”
玉笙煙起身,衝向羋閒鶴淺淺拜了一拜。
不等小王爺發話,宋規致終於忍不住,欲伸手阻止,“煙兒……你……”
羋閒鶴的目光,已被吸引過來,眼中閃過一抹玩味,“哦?夫人不必見外,有話請講。”
玉笙煙美眸向著宋規致的方向望去,但見他不甚白皙的臉已經憋得發紅。
半晌,宋規致只是嘆了一聲,便不再開口。
“王爺,如今芙兒有幸能夠跟隨王爺,侍候左右,自然是我宋家幾代修來的福祉。不過,做孃的,最知兒女的脾性身骨兒,芙兒自小體弱,這也是我家老爺和賤妾幾次三番推遲婚期的原因。如今我宋家已同皇家完婚,可芙兒的體質,三年五載內,怕是難以為皇家開枝散葉……”
她適時地頓了頓,抬眼,打量著羋閒鶴的神色表情。
羋閒鶴不傻,知道這宋夫人必有後文,故而只是側耳細聽,並未表態。
倒是身邊的年輕王妃,似乎不曾料到自己的孃親會提及此,有些意外的臉上,添了絲絲慘白。
到底是洩露了心事,宋雅芙頭上的鎏金冠邊上的一縷流蘇,跟著顫了顫。
可是玉笙煙,只是淡淡地微笑。一如平素的優雅高貴。
“是以,賤妾和老爺商量過了,不如喜上添喜,為王爺納一名侍妾,若是能為王爺生個一男半女,倒也算是美事。芙兒自幼恪守《女戒》《女守》,懂得以夫為天,子嗣最重,自然不會做出市井女子那拈酸吃醋,耍潑賣瘋之事。王爺意下如何?”
雖已年過三十,然而,玉笙煙風姿依舊綽約,她此刻站在大廳,緩緩道來,宛若天女下凡間一般。
此言一出,在座的,莫不是有些動容。
一旁伺候的朱兒紫兒,聞言都是一愣,手中續茶的茶壺險些跌碎——她二人乃是宋夫人身邊的貼身侍女,可這話,夫人先前竟是一點兒口風也未曾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