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自去尋清揚,廷瓏就跟著婆子往園裡去。路過梅林時,見今年時氣早,梅瓣已是鋪了一地,想起去年以然在梅林裡睡覺,身上都叫花瓣蓋住了,忍不住一笑。過了鹿苑,從荷塘東邊繞過去,才見遠處一個高高的亭子依著假山蓋在寒潭上,亭子里正有兩個下人圍紗。廷瓏走到近前一看,用的是淺碧的薄絹,就笑問:“兩位媽媽可領對了料子?我瞧著用這個卻不相宜,稍厚了些,不大透亮,去回你們奶奶換了輕紗來,又擋蚊蠅又不遮眼。”
兩個粗使的婆子見是表小姐說話,忙諂笑著行了禮,道:“回大姑娘的話,原二奶奶就吩咐用輕紗蒙這個,誰知開了庫房,東西摞著東西壘的老高,一時翻檢不著,立時就要用,不能為這點子東西把庫房全折騰一遍,這才將就著用絹糊呢。”
廷瓏聽說就問跟著的婆子:“跟我的人回去了沒有?”
那婆子就笑道:“跟姑娘的人哪能就走了,都在茶房留了飯。”
廷瓏就道:“勞媽媽去傳個話,就說我說的,讓家去找太太,把我們家庫裡收著的輕紗取幾匹來做圍幛,要淺碧的。”
跟著的婆子忙答應一聲去了,那兩個粗使婆子聽見都住了手,等換了紗回來再糊。
廷瓏拾階而上,站在亭子裡往四周看,只見遠處梅林雲蒸霞蔚,一片淡粉輕紅,挨著梅林的半畝荷塘,好一片接天蓮葉覆著水面,只是花時未到,還未抽莛,再往這邊是一大塊種著香草的敞院,四周靠牆支著架子,那香草就高高的爬上去,又低低的垂下來,中間地方十分闊大,但見人來人往走來走去,就問:“明兒可是在挽香洲設宴?”
跟的人忙答:“正是呢,園裡就那塊地方闊大,又不擋眼。”廷瓏看再就是鹿苑和花蹊,在沒有別處有水,問道:“二舅媽說姑娘們在這釣魚了,可是已經回去了?”
一個原在亭子裡糊紗的婆子回道:“不曾看見,想是在荷塘那邊釣錦鯉,這寒潭是活水,魚都是些雜苗,長得慢還鬼精鬼精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清芷從亭子後面的假山上冒出頭來,倒把那婆子唬了一跳。
清芷穿著身湖色的春衣,頭上戴著帷帽,只露了兩隻大眼睛,笑呵呵道:“早聽見你說話,偷偷爬上來嚇你一嚇。”
廷瓏問了她怎麼過去的,就搭著蓮翹的胳膊從亭子邁到那假山上,見那假山雖高,卻坡度甚緩,又有下腳的踩踏,就拎著裙角,慢慢的側身跟著爬了下去,清芬和清芳兩個已在下面接著。
廷瓏腳下沾了實地,見她們三個戴著一式的幃帽,手裡倒提著魚竿,就笑道:“真是失敬,不知幾位姐姐是哪派的俠女來?”
清芬就從空空的魚簍上又拿出個帽子來扣在廷瓏頭上:“我們幾個自然是姚派的,獨你一個是張派的,這回可要吃虧了。”
廷瓏整理好帽子上垂的面紗,又見她們三個一人佔了一塊大石上,石頭上鋪著狼皮褥子,又擺著幾樣點心,一個自斟壺,就挽著袖子道:“我的那份呢?給姑娘擺上,就和你們姚派的比一比誰釣的多。”
清芷指著自己旁邊的一塊大石道:“早擺上了。”又把自己魚簍裡原先釣的兩條魚放回潭裡,道:“咱們釣到老太君傳飯,看誰釣的最多,最少的叫她做個東道,咱們佛誕日約了寺裡吃齋飯去。”
姊妹幾個都說好,各回原處屏息斂氣的釣了起來。清芬先上了一條鯽瓜兒,清芷也跟著得了一尾筷子長的草根,廷瓏半晌不見咬鉤,知道那魚是野生的,不如家養的傻又貪吃,就到水邊上去撿了兩片葦子葉,順著鉤退到絲線上,又換了新餌,果然再沉鉤不多時就起出個活蹦亂跳的大白鰱來,清芳看她們三個都有了就急得不行,誰知越急,魚鉤亂晃,那魚兒精乖,越不肯靠前,釣到老太君使人來傳飯,還一條也沒得。姊妹幾個檢查魚簍,都道清芬最多,清芳因沒釣著,叫她做佛誕日的東道,幾個又將簍子裡的小魚都放了,剩下大的叫送到廚房去晚飯加菜。
姐妹幾個去老太君房裡吃了中飯,又一徑帶著丫頭去園裡頭逛,到挽香洲見方維儀正看著婆子丫頭們收拾庭院,擦抹桌椅;預備茶酒器皿。上前請了安,廷瓏問道:“二舅媽用了午飯沒有?忙的什麼似的。”方維儀就笑道:“正用著,就有回事的說桌椅圍屏不夠使,又來看著他們搬傢什。”便叫她們別在這玩,看搬東西的碰著。廷瓏幾個就帶著丫頭順著路去花蹊折鮮花插瓶,晚上廷瓏就歇在清芳房裡。
第二日一大早姚氏先來,過了辰時就賓客如雲而至,接了親戚女眷在內堂招待,只見滿室珠環翠繞,環佩叮噹。廷瓏姊妹幾個在後堂下棋猜枚玩耍,但有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