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康拘束地坐在父親的對面,他雖然年輕,但在嚴肅正統父親的教育下,面對長輩,並不敢放肆。心兒也是緊張。對於這一點,他就比較佩服比他要小上幾歲的沈歡了,好像這位朋友面對長輩都能放開心胸,以平輩待之,至少胸懷上就沒有過多的拘束,言談無忌,令人羨慕。
想歸想。羨慕歸羨慕,如今再次面對正板的父親,他又一次恭敬起來,道:“父親,找孩兒有什麼吩咐?”
司馬光也沒有客氣,直接把還拿在手上的雜誌遞了過去,道:“公休。這是什麼?”
司馬康接過一看。映入眼簾地正是沈歡那一篇關於水災的文章,立刻明白了父親的意思,不由苦笑,道:“父親,這文章一事,孩兒也不是很清楚,一切都是子賢的主意,他也沒有什麼解釋,只說是心血來潮而已。”
“心血來潮?”司馬光愣了一下,接著哭笑不得。這倒是沈歡的風格。但是如今的他已經起了莫大的疑惑,當然不能因為這句話就給糊弄過去,不由問了起來,“公休,放著拼音標註不刊行,反而弄這些什麼水災之事,你說。這不蹊蹺麼?難道漢字拼音都標註完了?”
“那倒沒有!”司馬康笑得也極苦。“父親,拼音還沒有標註完畢。其實雜誌刊行前,新一期地拼音也送了過來,孩兒本也以為這期依然與之前一樣刊行拼音,哪知子賢卻拿來了這個水災的文章,沒有過多解釋,直接把拼音內容給撤了下來。”
“這可有點胡鬧了!”司馬光輕斥一聲,“拼音之事,何等重要,又是何等之大,朝廷諸人都看在眼裡,就待這個《大宋字典》能早日完成,作為大宋盛世的證明。現在倒好,把拼音給撤了下來,換上一個無關緊要的水災防範,這成何體統。《文藝》雜誌雖然是私人所有,可此舉事關朝廷臉面,若是上面一個追究,誰負得起責任!”
司馬康聞言悚然一驚,他對於朝政並不是很熱心,關注也不多,當日對於沈歡之舉也下意識地認為不妥而已,並沒有想到這一層,經父親提點,醒悟過來,驚出了一身汗,脫口道:“父親,真有這麼嚴重麼?”
司馬光搖頭道:“只是一個顧慮罷了,還不至於如此,畢竟《文藝》雜誌不是朝廷所有。不過你們這些年輕人,也太過莽撞了,之前不是告誡過你們,若有什麼大事要決定,可以來問問老夫麼,才幾天,就把這點給忘了?”
司馬康撓頭道:“父親,孩兒總以為子賢不是莽撞之人,所做所為,應該也不至於如此欠考慮吧?”
“哦,那你認為子賢此舉是何意思?”
司馬康苦笑道:“父親,子賢所思所想,總是天馬行空,無跡可尋,加之才華無雙,能常人所不能,他到底何意,孩兒又豈能盡知?”
司馬光不悅道:“公休,謙虛是好事,但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子賢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天才人物,才學無雙,年輕一輩實在難見。不過你也有你的長處,至少於史實瞭解上,比子賢更適合修史。子賢聰明不錯,但也正是太過聰明瞭,想法過多,難以專精,也許不大適合做學問呢!總之,作為年輕人,多學多問,不驕不躁,才是正理。”
“多謝父親教誨!”
司馬光又是苦笑,好好談著沈子賢,怎麼聊啊聊又轉到教育兒子上去了,本末倒置,真是不該!
“公休可曾推敲過子賢換掉文章的用意呢?”司馬光又追問,“這些時日你都跟他在一起,難道就不瞭解一點點什麼?”
“父親,孩兒真不知該如何說是好,這次換文章,太過突兀,就連孩兒與伯和兄也覺得驚異,但是拗不過子賢之意,只是做些刊行事務而已。”
“那子賢有什麼異樣嗎?”司馬光不死心地追問,別人還好說,但一年多下來,以他對沈歡地瞭解,當然清楚對方不是一個無地放矢之人,也因為這樣,才更熱心這個換掉文章的事。
司馬康想了想,道:“異樣倒不曾有什麼。只是聽子賢再三提到過,說過完這兩個月,他就不再管理這個雜誌事務了,交由孩兒與伯和兄來打理。”
“不管了?”司馬光吃了一驚,“公休。你確實是聽他說過兩個月就不管了?”
“是的,父親,確實是說兩個月。”
“兩個月……”司馬光喃喃唸了兩句,接著抬起頭來,眼睛閃過一絲光芒,沉聲起來,“公休。你決得子賢所做所為該如何評價呢?”
“評價?”
“是的,一句評價。”
“這個……”司馬康雖然不明白父親是何意,不過卻也開始計較起對沈歡的評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