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無數驚恐的尖叫響了起來。
我一腳踢開了前方拉著我衣裳的牯牛,猛地扯起鴨子、何勇轉頭跑向舞廳大門。
身後傳來了牯牛慌張驚恐的哭腔:“雷震子!”
當天晚上,我們都沒有回家,何勇帶著鴨子跑到了鄉下,我則睡在了我姑姑家。不過,我們派了人去醫院打聽訊息,雷震子沒有死。
第二天大清早,我就見到了牯牛。每天,我都很早就去上班,那天也是一樣,去的時候,老一哥已經將收購站的大門開啟。我剛準備進去,卻聽到了旁邊一個喊聲:“義色!”
一扭頭,發現街角邊,居然站著昨天那個大鼻子。他的雙手插在口袋裡面,一雙眼睛冒著寒光,死死地看著我,我感到自己的每一根頭髮都立了起來。
我做好了打架的準備。沒想到,大鼻子卻說:“我兄弟還在醫院裡面,肚子上劃了很大兩條口子,腸子都看得見。”
“那你想怎麼搞唦?”
“我沒得錢,他也沒得錢。”
我思考著他這句話裡面的含義,沒有說話。大鼻子等了幾秒,又開口了:“雷震子不是壞人,他昨天只是喝了酒,而且一直都在給你們認輸服小,你們怎麼就這麼下得了手?打架的是老子!他哪裡得罪了你們,要讓他受這麼大的罪?他昨天疼得叫了一晚上,如果今天,我搞不到錢救他,他死了,我也要你們償命。我曉得,不是你搞的,不過你在場,我找不到他們,我就找你。你死了,老子最多吃花生,給你償命。”
“好多錢?”
“不曉得。”
我一下愣住了。大鼻子當時的樣子,確實讓我相信他是有殺我的心,但當時的我並不害怕這個,而是因為他說得對。
不管雷震子怎麼輕狂,至少他不應該遭昨天那樣的罪。昨晚的事情,是我們做得不地道。我的經歷早就已經讓我明白了一個人平白無故遭到飛來橫禍的痛苦,所以我想幫幫他。但是,大鼻子居然給我說不曉得要好多錢,難道他膽子大到還想敲詐我?
沒辦法之下,我只得試探著說:“捅了兩條口子,也沒得好大的事情。我而今身上只有兩百多塊錢,先給你,你先去醫院,我等下再拿點錢,就當是我們這邊出的醫藥費,中午的時候,我給你們送過來。不過,我也先給你說好,你而今和我在這裡講狠,沒得關係。只是你如果想要你們兄弟今後可以在九鎮平平安安過,你最好莫要在我的兄弟們面前講狠。敢殺人的不是隻有你一個。”
大鼻子沒有絲毫客氣,更沒有討價還價,他飛快地伸出手,接過了錢。然後,再次出乎我意料的是,當他抬起頭來,我居然看到他的眼眶紅了。我實在是想不明白他到底在哭什麼,這兩兄弟確實與眾不同。
我聽到他說:“色哥,那中午還麻煩你跑一路,多謝噠。”
“嗯,沒得事。”
大鼻子轉頭走了兩步,突然又回過頭來,無頭無腦地說了一句:“色哥,我叫牯牛,多謝噠。”
我和雷震子、牯牛兩個人變成了朋友。這應該就是所謂的“不打不相識”。
我沒有想到外表油滑的雷震子骨子裡面居然是一個極度忠厚簡單,某種程度上甚至有些自卑的本分人;也沒有想到看上去老實憨厚的牯牛居然是一個絕對一根腸子通到底,無比倔強、認死理的傢伙。對於是非對錯,他有著非常堅定的自我判斷。比如,他依然深深地痛恨著鴨子與何勇,無論我如何從中調解,他最多也就是答應不再報仇,可也絕不願意與二人產生任何的交集。但是另一方面,他卻又頗為荒謬地將同為當事人的我當做了朋友,而且我似乎還無法拒絕。
不過,最初一段時間,我們畢竟還只是朋友,我並沒有刻意去想那麼多。真真正正讓我覺得他們或許可以與我生死相依,可以替我去辦將軍所託付的那件事情,是因為某一天,我突然發現,他們真的把心交給了我。我想,他們之所以會這樣,也許是因為在此之前,我先貢獻出了自己的心。
我心底下其實多少都是有些討厭雷震子的。他太卑微,卑微的人很難擁有別人應該給予的尊嚴。無論對誰,他都低頭哈腰地笑,笑的時間長了,也就讓他人的潛意識中開始習慣於接受這一份臣服。
而且,他太愛賭。
我曾經勸過他很多次,每次他的臉上都是那種有些羞澀、有些慚愧卻又有些不以為然的笑容,對我說:“三哥(我要他和牯牛叫我義色或者姚義傑,但是他們不願意,經過雙方妥協,終於變成了三哥),你又不是不曉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