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撤退的謝寧,“怎麼說?”
“接連殺兩個人,固然可以讓效果最大化,但是也把一件很明顯的事情暴露在狄恩面前——議會里肯定有內奸。如此高效率的殺人,沒有內奸是沒辦法辦到的。”
“喬伊再怎麼說也是狄恩的兒子。”
“兒子這種生物,是可以再生的,狄恩還正值壯年呢,他可不是那種為了子孫後代打天下的人。”唐川輕輕在工作臺邊緣一推,輪椅後滑,他順手抄起擺在後面書架上的一份檔案,“讓我來看看,剛才你殺第二個人的時候,還有誰在場?”
謝寧記性很好,“克里斯朵夫。”
“沒錯,就是他了。”唐川低頭翻閱過最近整理出的檔案,第一張上面,就是克里斯朵夫的照片,“克里斯朵夫,一個可憐的披著狼皮的小羊羔,很不幸的,他在太多重要的場合露過面了。”
“比如?”
“比如上次我給他做保鏢,卻被當成人質要挾;比如他上次想要殺伊文思;比如他跟伊文思看似水火不容卻走得很近;比如,他今天又那麼湊巧地出現在暗殺現場。”
謝寧頓時瞭然,“這是喬伊給他下的套?”
“當然,但喬伊不會留下那麼明顯的把柄,這一次一定是克里斯朵夫自己主動找過去的。”唐川很篤定,拿起那張印著他照片的紙放在燈光下,晃一晃,它背後的那面光屏也隨之消失,“喬伊給他的套下在計劃開始之前,他一早就給克里斯朵夫定下了身份——犧牲者。有那麼多疑點,狄恩一定會懷疑到克里斯朵夫身上。偏偏克里斯朵夫本身並不是真正的叛徒,所以他的所有表現都將合情合理。而太聰明的人有一個缺點,太過合理的東西,反而讓他們難以相信。當然,他也不會那麼輕易地就中招,所以他得出的結論會是——寧可錯殺不可放過。而喬伊會託他的福,暫時安全一段時間。”
只要知道了結果,再往前推導就變成了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唐川毫無疑問,是極其聰明的那一類人。但這同時也很可怕,因為他總能把那些人的心思揣摩得淋漓盡致。
“不過儘管是這樣,狄恩坐觀了那麼久,一定還有別的想法。”唐川掃過剩下的牌,心裡還是有一股淡淡的憂慮縈繞。最可怕的不是敵人太強大,而是無論你怎樣出招,對方都像躲在草叢裡的毒蛇,用一雙綠幽幽的眼睛盯著你。
但是,一想到這個,唐川就莫名興奮。
全身上下所有的血液彷彿都在沸騰,都在燃燒,頭皮發麻的同時,心強有力地跳動著。
“唐川,他們換套路了。”忽然,張潮生的聲音響起。
“嗯?”
“他們把抓改成了請,請大家去體育館,議政廳和警署都會派人到場聽取意見。”
“迂迴政策……麼?”唐川眼珠子一轉,“伊文思那邊怎麼說?”
“他拒絕了。”
唐川對此並不意外,伊文思是野路子出來的流氓打法,最不信的就是那套官腔,如果他們接受了這個提議,就算把所有的意見都上報,也會被無止境的流程和各種填表慢慢消磨鬥志——就好比百萬簽名那次。
想要舉行全民法庭,走官方路子是絕對不可行的。
但是唐川卻搖頭,“你跟他這樣說……”
“什麼?讓我們接受邀請?”伊文思霍然站起來,捋了一把汗溼的頭髮,顯得萬分抗拒,“如果我們在這時候接受那個狗屁邀請,就等於一口氣完全洩了!想要再達到今天的效果,難上加難!”
羅斐站在他面前,也已經脫了軍帽,鬢邊流著汗,“但是如果我們強硬拒絕,蠻橫不配合的就變成我們這邊了。到時候輿論轉向,你又要怎麼去扳回來?拿辛辛苦苦努力的成果去換嗎?”
伊文思抿著唇,臉色並不好看。任誰忙活了一天,卻換來這個結果,都會覺得鬱卒,但現實就是如此,無論你掀起多大的風浪,舉起多大的石頭,上面的人一腳踩下來,螞蟻還是螞蟻。
“這樣做會不會太……”張潮生也忍不住提問。
“太憋悶?”唐川的十指靈活,將剩餘的牌重新打亂,再排,“可我們並不是在單獨作戰啊。”
彷彿為了證明唐川的話,下午兩點,華京市體育館擠滿了烏泱泱的人群。警衛在主席臺前拉開人牆,嚴格控制著現場的安全。
警署和議政廳的代表們站在臺上不斷地埋頭記錄著,間或擦著汗,彷彿下一秒就要被聲浪拍暈。然而臺上的人著急焦慮,臺下的人也同樣不安著。
“這能有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