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透露出一股得意傲然之色,他的視線轉了轉,落在了正與老道對坐清談的聖人身上。
聖人已褪下了那身皇袍,只著一身粗布青袍,作道士打扮,臉色蒼白,眉目間透著深深的疲憊之態。
然而這個年近不惑的男人卻並未察覺,眼眸中倒還隱隱閃現著興味昂然之色。
吳有貞笑了笑,立在一旁並不打攪。
那老道卻隱晦地與吳有貞對視一眼,而後話頭漸收,呼吸吐納之間,起身施禮:“陛下,今日的講道暫且就到此處吧,還望陛下不要勞累,早些休息才是。”
他轉身退後,與吳有貞擦肩而過之時,卻低下頭暗沉沉地笑了一聲。
聖人卻絲毫未覺。他的目光空洞而淡漠,彷彿瀰漫上了一層薄薄的陰翳,神思也遊離不知所蹤,體內五臟六腑之處,只感覺空蕩蕩的,像是被那老道牽走了一絲生氣。
這是聖上與道長對談過後,一貫會湧出的感覺。
雖則空虛,卻也奇妙。
道長告訴聖人說,此是由於修行尚淺之故,還需進一步修身養性,煉氣補陽。
“陛下?”吳有貞看著雙眸漸漸恢復清明的聖人,低低開口笑道:“臣此番又得了一枚靈丹,特來獻給陛下。”
“這枚靈丹,乃是仙道閉關七七四十九日,專門為陛下所煉,若陛下服了,非但能洪福齊天,延年益壽,更能於修為上大有進益啊。”
他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個烏木雕花方盒,開啟呈到聖人的面前。
那裡面正躺著一粒浮動著瑩白色澤的丹藥。
聖上眸光微閃,伸手接過了盒子,兩指捻起丹藥細細察看。
卻是與他平時所服的元陽丹看著略有不同。
吳有貞似是看出了聖人的疑問,從容解釋道:“這枚丹藥叫做閉陰丹,因功效益於元陽丹數倍,故而外形色澤上有些許不同,聖上放心服用便是,臣可以拿身家性命作擔保。”
聖人擺了擺手,目光悠悠地落在了吳有貞身上:“不必如此,你的話朕何時懷疑過?”
語罷便將閉陰丹含在嘴裡,抬手端起一旁宮女奉上的溫茶,以水送丹,吞進腹中。
不多時,便見聖人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目光卻是一片神采奕奕的清亮。
吳有貞唇邊笑意漸揚,略謙遜幾句,接受了聖人的賞賜,便施禮告辭,轉身出了乾元殿,放心地離了宮。
卻見那個剛剛與聖人對談的老道不知從何處突然冒出來,於漸濃的夜色間竟化作一隻火紅的狐狸,幾步跨縱跳躍,便躍進了吳有貞的馬車之上。
卻是無一人發現。
吳有貞看著馬車內突然出現的紅衣女子,陰沉沉地笑了。
原來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銷聲匿跡、叫太子一夥人搜查不著的紅玉。
他們只知紅玉與吳有貞來往密切,又何曾知道那時常出入皇宮大殿的神仙道長卻是紅玉所扮!
吳有貞盯著女子那鬱結不解的神色,幽幽開口道:“幸而你未在聖人面前露出破綻,不然即使我有心庇護你,你也恐怕再難保全。”
紅玉握了握拳,沒作聲。
“算了,此次是我低估了他們,一則沒料到肖彧那小子竟是事先勘破了你我二人計策,反被他將了一軍。事已至此,陳廷文此人便決不能再留。”
“二則,想不到孟珩竟是個有造化的,卻與你,和你那薄命的姐姐迥乎不同。”他說到這裡,意有所指地瞥了眼紅玉,似笑非笑。
紅玉抿了抿唇,終是忍不住冷哼一聲道:“造化?我倒要看看他今後還能再有那般造化不能?”
“想來當日他不過是借了軒玉郎的勢而已,現在到得京中,我看他能否還憑藉著那妖術囂張橫行?這些姑且不論,如今我已有了萬全之策,只要抬出了此人來,想必孟珩就是有通天本領,也不得不敗下陣來。”
她說話間眉目自有一股狠毒之意流露出來,吳有貞見此,反露出一抹笑容來,眼角劃過一抹精明神色。
———
與朝堂之上的勾心鬥角不同,這邊孟珩回到孟宅以後,四顧看著空蕩蕩的宅子,頗為不適,當即就決定要採取簡單粗暴的手段,把那一干尚被抓走關押的小妖們救回來。
說來自孟珩突然失蹤後,宅邸一時無人看管,一直是肖彧派人灑掃庭除,精心照看,是以幾月過後,他再登家門,竟絲毫未覺落寞之象,反倒比他在時更乾淨整潔了些許。
庭院裡的新竹整整齊齊地挺立成幾行,翠綠翠綠的竹